逐神坎·与虎谋皮(下)
。 - 春日转瞬。 二月初四,数九第八,燕来之日。 南市素有画舫游河、沿街欢庆的惯例。 逐神坎本无溪流,群妖定居后,为了日常便利,由九重天阙授意,挖了一条贯穿南北的城河,与外头的川流连接起来,也算是一条活水。 只一条城河,自然衬不起南市卿心目中的繁华盛景。他派人沿着主河道继续挖,挖了支流挖水渠,挖了水渠挖小溪。 真应了那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南市这么一个方寸之地,让他给挖得,可谓是星罗棋布、泾渭分明。 于是才能有今日这画舫夜游。阵仗之大、灯火之盛,仿佛于云汉行舟。 来都来了,不会有人愿意错过这样的享乐机会。街上游人如织,嬉笑嘈杂,好不热闹。咏夜和花灼便混在这热闹里,与众人一道汇在租船的小码头。 他们租了一条不大的叶子船,船虽小,但周围的帘幔厚实,顶子也严。 春日正盛,晚风已然和暖。花灼仍披了个带绒的袍子,裹着满身草药气,登船时脚下还晃了晃,可谓弱柳扶风。 故而这二位客官为何舍了那观景极佳但四处漏风的小画舫,偏选了这么个严丝合缝的暖和船,便不古怪了。 没雇船夫,咏夜亲自掌着橹,漫无目的地在河中游荡。 时辰还没到,她只需来回转悠,顺便寻一个船少的僻静处停泊。 一边和花灼闲聊,一边眼观六路,来来回回兜了几圈,主河道附近的水况便已了然于心。 闲逛了不到两刻功夫,她发觉了那艘从刚才起就若即若离随着的小舟。 很不起眼的一条船,从外头看绝联想不到里头坐着的是欢魁娘子。但咏夜认出了划船的人,虽然带着严实的帷帽,但高高束起的发髻上,鲜明的红玉簪格外抢眼。 咏夜停了桨,等对方先走,而后慢悠悠地跟着,直到一个不起眼的支流拐角,借着山石与树木的隐蔽,两船并行,十一娘掀开帘子,脚尖轻点,迅速钻进了咏夜的船帘。 阿岐划着船,继续往繁华的灯影中飘荡,而咏夜这艘小舟,则慢慢悠悠,沿着安静人少的水道,慢慢远去。 “二位仙者无恙。”十一娘微微行了一礼,看上去很从容,很有谈大生意的姿态。 花灼抬手斟了一盏茶,盏底蹭过桌案,被推至十一娘面前,氤氲热气之间,十一娘看见这个堪称艳绝的仙者拢了拢袍袖,寻了个舒服姿势抱臂靠坐。 他看上去有些单薄,细长的狐狸眼中没有笑意,却明艳地晃人心神。干干净净的明艳,不带一点点刻意蛊惑,他直视过来,带着与生俱来的光芒,让堂堂欢魁娘子尚觉相形见绌,不敢长久凝望。 十一娘的思绪断了一瞬,却不是惊艳于狐狸的美貌,相反的,是不安。今天的花灼,似乎和那一晚有点不太一样。 从自己落座到现在,他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咏夜掀帘进来,他的目光随之浮动起来。 咏夜掩好帘子,靠坐在船舱门口,手臂随意搭在刀柄上,目光很冷,直截了当地看过来。 十一娘见识过那把刀的威势,她突然有点后悔,这一步险棋真的走对了吗? “欢魁娘子请讲吧,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又想拿什么来交换。” 与须尽欢里虚与委蛇演戏不同,此时此刻,咏夜的语气平直,毫无情绪,没有生气也不带算计,只因当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她想快点完事,免得旁生枝节。但她这个人,眉目冷冽清艳,没有表情的时候,浑身上下有一股拒人千里的淡漠,对于十一娘这样的柔弱娘子来说,过于锋利了。 十一娘心里打鼓,不由得拿眼瞥花灼,相对来说,这位看着更和气,于是悄悄避开了咏夜的注视,只半对着花灼,缓缓开口。 这些话,早在心里滚了无数遍。 “当日在须尽欢,与二位的所言,暗含私心,十一娘在此赔罪。”她起身行了一礼。 “你我萍水相逢,倒也不必为了真心诚意这种东西计较客套。敞开直说,那字条上写的,旧事,是为何意?” 按照咏夜和花灼的期待,这旧事,最好是关于飞廉与桓娥的,就算没直接的关联,有点线索可供推敲也算不枉。 期待归期待,在这样一场不知底细的交易中,期待是要妥善藏好的,一旦表露,就成了把柄。 不过,十一娘也绝非个实心眼。 她收敛了一贯的,风尘场上低回惹人的笑意,让自己显得更加真诚。 不答反问道:“二位仙者可知道,虎皮妖?” 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