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神坎·与虎谋皮(下)
/br> 谭延昭果然笑出了声,倒不是为着怀中的美人,只是觉得今晚这事办得,当真有趣。他拍了拍十一娘的手背,称赞她:“此事办得好,委屈你了。回去想想有什么想要的,多贵重都赔给你。” “多谢主儿。” 十一娘原以为今夜这趟密谈,终于能完了,可谭延昭却迟迟不放人。 “还有一事……”他话锋一转,很为难地斟酌,仿佛要说的是一件煞风景的乌糟事,“你可知,曲襄今晚为何突然抱恙?” 十一娘摇头:“只是在开宴前听说曲娘子临时闭客了,却不知为何。明明,白日里我还见过她。” “哦?那她白日都与你说了什么?” 十一娘顿了顿,小声道:“无非,无非就是和平日说的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谭延昭今天心情很好,但却不想放过她。 “曲娘子抱怨了几句,就还是往日那些话,觉得咱们这儿规矩多,不自由什么的。” “哦……自由。”谭延昭沉吟片刻,缓缓道,“今天晚上她受刑的时候,也说过这个词。” 受刑。十一娘心里一揪,但面上却露出迷茫之色,掺杂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忧虑。 “受刑?她又被罚了吗?上回的伤口还没好,怎么又犯……” “所以这一次,并没有用藤鞭。”谭延昭自己起了这个话题,却点到为止,转而又说起古来,“当年,我把你接回须尽欢,你、曲襄还有辛然,总玩在一处,亲姐妹似的,现在想起来,你们几个小姑娘的笑声仿佛就还在昨天。” “是。”十一娘不能否认,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她们的确是彼此活在这世间,唯一的眷恋。 “噢,什么时候,就走远了呢?”谭延昭的语气困惑,脸上却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我听说今晚辛然出门,你没去送?” 十一娘没答话,她咬着上唇,眼圈就红了。 “阿歧也这么问我。我说,她今日是要开开心心出去的,我不能……我不想过去,徒增伤怀。”她擦了擦眼睛,轻轻道,“但我听到了,接她离开的车架,嗒嗒的马蹄声。” “这样啊。”谭延昭点点头。 静默中,他抬起手,顺着十一娘纤细的脖颈,一点点攀上下颌,然后毫无预兆地,猛地捏住了那小巧的下巴,把她往身前拽。 十一娘疼得出了声。 “有时候我会想。”谭延昭继续收紧力道,“你是因为什么,才这样听话呢?我虽有些权势,但相貌不扬,文才不显,更不会武。你竟然会喜欢吗?” 十一娘的头被晃来晃去,连视线都无法聚焦,下巴被狠狠钳着,用尽了力气,才能勉强开口说话。 “我……这,不是喜欢。”她的口齿含糊,一字一顿,“喜欢,算得了什么?” 她觉得下巴上的力道松了些许。 “我,也算阅人无数。”她挺直了后颈,朝着谭延昭靠近,“在这里,只有跟着您,才能过得好。” “归顺强者,难道不是人的本能吗?” 谭延昭眯了眯眼,似乎在回味这句话的余韵,然后松开手。 十一娘伏在床边,胸口深重地起伏。她感到后颈的抚摸,很轻柔。头顶传来的话音听不出语气,只是淡淡的。 “你知道什么是好的,等曲襄禁足出来,你该教教她。” 谭延昭拍拍她的头:“回吧,夜深了。” 十一娘离开后,谭延昭靠在床头待了好一会儿,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一个小抽屉被打开,他伸手抽出最上面的一张纸,展开端详。 - 上面清晰记录着: 亥初,二位仙客进门 其间无人进出,房中安静,奴隔墙,其中言行皆不可闻。 大约亥正刚过,屋中似有响动,甚微,一声即止,后复安然无声。事后奴进屋查看,屋中陈设一干,安然无恙,似是奴多心,仍录下由市卿定夺。 亥正二刻,二位仙客于后门离去。十一娘亲送。奴观其面貌,皆无反常之色。时,恰逢辛娘子车架于后门离去,仙客退避让行,无他举。奴问十一娘,辛娘子离去何不相送?十一娘答,今天是辛娘子大喜日,不必徒添伤怀。奴观十一娘面貌,戚戚欲泪,不似佯状。 唯有一怪异处,奴特回禀市卿:十一娘赠二位仙客一礼,四方锦盒,不知其中为何物。十一娘珍宝库,奴无权入内,亦无从探查。只十一娘送礼之举,实乃罕见,请市卿定夺。 - 谭延昭逐字又读了一遍,而后扬扬手,薄纸凭空化作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