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神主
摆地一清二楚。 咏夜权当没看见这二位斗法,按规矩行了礼。 来的路上,余音早将一切交代好。中山神主,算位次较高的造化神,对殿上这几位,她已不必行大礼。 众人都静默着,无人起话头。他们在等承雩。 这几位仙界前辈,都是看着承雩长大的。但他们纵然再位高权重,也得将等级次序守地牢牢的,对于这位原先并不在继承顺位上的天帝,敬而再敬。 一来,这是做臣子的本分,是对先帝的敬畏。二来,朝中与魔界,早有了风言风语,说承雩或许是个傀儡天帝,故而他们慎之又慎,众口铄金,谁也不想被冠上操纵天帝的污名。 值得一提的是,这几个大前辈中,唯独云冢,没有这千回百转的心思。为臣子的恭敬背后,他对承雩,仍是姑父对侄子,长辈对晚辈的爱护。 不过也巧,从来那暗中议论的风言风语,从没吹到过云冢身上。 因为没人敢。 承雩端坐于主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今日他只打算商议中山神入主神位时的仪仗。 “山神印既然选择了你,我就不再作评判,即日起,你便是中山神主了。” 承雩这话,言外之意,你们其他人,尤其是某位重礼法规矩,重到近乎迂腐的帝君,便不要再来争论,咏夜到底配不配得上这神职。 可他还是低估了白帝死守道法的决心。 “天帝,老身有话想说,恳请您应允。”白帝站起来,朝承雩恭敬行礼。 这谁还敢不让他说。 “老身无意质疑咏夜的山神之位可否妥当,无论作何缘故,终究是神印亲临,便可视为,名正言顺。只是老身听闻,咏夜山神,于此之前,曾多次插手凡人与妖鬼之事,便想借今日之机,同中山神,讲一讲为神之道。” 该来的终究要来,这一回,咏夜决定按照花灼的嘱托,姑且忍一忍,不要和老人家较劲。 云涯闻此,则暗自翻了个白眼,跟身边的川傕窃窃道:“又开始了……” “我们时常训诫年轻的仙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你可知,此话是为何意?” 原以为安静听着便可,怎么还有提问环节? 似乎料到了咏夜答不上来,白帝继而解释:“此话言说,天长地久之道,在于万物自在,无争、无为,置身事外。”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你是凡人,所以不懂很正常,这样的了然与轻视。 咏夜忍下了。 她恭敬回答:“仙界以无情之道治天地,我虽为仙不久,但也有所耳闻。” 白帝又言:“有所耳闻,可万万不够,你日后便是中山神主,要恪守此道,切莫再和从前一般,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这咏夜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肆意妄为? 出于对长辈的礼节,纵然话都涌上喉咙了,她仍选择沉默应对。 “上天下地曰宇,往古来今曰宙,鱼跃鸢飞,各得其所。四季轮转,朔望有时,民风南来,韦风东去。这便是天道有常,众生有序。”白帝侃侃而谈,宛若书塾的学究,“故而,你日后,要时时谨记,神明,只有、也只能置身事外,才能不动于心,守住秩序。有情便生私心、生变数,就会重蹈古神之覆辙。你,记住了吗?” 白帝盯着她,等一个恭顺的回应。 咏夜却抬起眼,到了最后这个肯节上,反而不想忍了。 她直视着白帝,神色锋利而明亮,一看这眼神,承雩不禁开始扶额,云涯却兴奋起来。 咏夜虽心中不服,但语气殷切有礼:“晚辈受教,可有一疑惑想请教白帝,这么多年,关于古神究竟为何而覆灭,其答案竟然,只是‘有情’二字吗?” “我说了这么多,看来你仍未听懂。” “我听懂了,您的意思是,我身为中山神,不该管人与妖的闲事,只要秩序不崩塌,有妖害人,便叫他害去。可巧了,我来之前正碰上一个千年蜘蛛妖,自己种植桃屋,然后将他们剥皮去骨做成人偶,按白帝的意思,我此番应不用理睬,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那鸢飞鱼跃,无私无争的道理,用最直白的言语讲出来,不就是如此吗? 白帝没料到,一直静默聆听的咏夜会突然反驳,于是正色道:“治大气象者,不必拘此小节。若人人都如你一般,被情义主导了理智,这天下的秩序,又如何守?” “可情义……” 白帝声如洪钟,直接打断了她:“岂能用凡人的心思来揣度神祇之道?凡人之身,不过百年,蚍蜉朝菌,穷其一生连这天下都看不周全,局于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