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平常。 避而不答,就是另一种回应。 来玲珑楼到底是看望鹤灵渊的想法更强,还是想多见姜浓一面的心思更盛,闻毓都无法判定出来。 他只知道,在看见姜浓的那一瞬间,想问的话就已经含在了舌尖上。 “多谢闻大人关怀,我一切都好,饮食如常,夜间依旧多梦。” 姜浓抿了抿唇,心底缓慢又不可忽视地钻出来一些酸楚,她扭头将眼神放在鹤灵渊苍白如纸的脸上,拒绝再次跟闻毓对视。 其实她在自责什么呢? 他们明明早就约定好了的啊…… 这一切,闻毓都心甘情愿。 她也明白,闻毓不会对她心生不满或怨怼。 大抵是他的感情太过纯粹,不像鹤灵渊那般浓烈炙热似火如焰,却如涓涓流水般润物细无声。 水滴尚能穿石,她不可能对于这份感情无动于衷。 可惜,两人是真的无缘无分。 命定在姻缘薄上的名字,从始至终都是姜浓与鹤灵渊。 闻毓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他启唇想说点什么,可现在该说什么呢? 当着生死不明的好友,他能向姜浓吐露出多少心意? 原来竟真的会有这种玩笑吗? 闻毓第一次有了流泪和质问的冲动,可他一向知礼矜重,是断不会有此失态之举。 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攥住了自己的袍子,骨节突出指尖发白,闻毓轻轻叹息,干涩的唇瓣启合,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就像是枯木拉弦,嘶哑难听至极,“……三娘,能不能…能不能别这样对我?” 难以察觉的哽咽隐匿在话尾,若非细听,怎能发现异样? 姜浓侧脸对着闻毓,这让他只能瞧见她一半的表情。 那道细长漂亮的眉毛拧出的弧度加重,连带着其下的鼻尖都晕开了难堪,她抿紧嘴角,好似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闻毓不忍看她露出这样的神态,只好自嘲一笑,轻声道:“三娘,其实我早就有预感的……” 预感你会跟鹤灵渊破镜重圆。 预料到你终究会回到他身边。 可他还是踏出了这一步,他以为,上天对他还是抱有一丝恻隐之心的。 无人知晓,在姜浓答应与他成亲的那天晚上,他独身坐在院子里喝了多少坛酒。 更没有人明白,他那天到底有多开心。 那是他这二十二年来,唯一一次毫无顾忌地大笑,笑到眼角生泪,却依旧无法收回扬起的嘴角。 得偿所愿,多美妙的词语。 闻毓对此深有体会。 就像一场绚烂又迷蒙的美梦,如今到梦醒的时候了。 众人皆醒,只剩下闻毓还在苦苦挣扎,他张开手指想要去握住那个逐渐远去的美梦。 繁华盛景在顷刻间破碎成千万的碎片,闻毓想要挽救,却不得其法。 他眼睁睁地看着属于自己的世界崩塌,轰鸣声、尘嚣声还有一个人的尖叫和痛哭,最后是土崩瓦解的琼楼玉宇…… 世界陷入了黑暗,仿佛光明从未造访。 “三娘,这段时间,你……是否心生过一点想要真正嫁给我的念头?” 闻毓盯着姜浓,那双深幽澄澈的眼眸中浸满了哀伤和苦涩,瞳孔的每一次转动,都好像能搅起这些情绪,带出一层浅薄的泪光来。 即使他万般克制,却依然无法隐忍下那些翻腾的痛苦。 “是。” 姜浓的脑袋垂的更低了,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闻毓,如果没有京城这些人这些事,我会愿意嫁给你。” 可惜这只是假设。 在听到这个字和这句话后,闻毓便陡然笑了笑。 那牵起的唇角缓慢落下,像是在巨浪袭来时,有一双手阻止了这一切。 风平浪静,万物沉淀。 洪水退出,只留下满目疮痍的皲裂大地,一如闻毓的心脏。 没有生灵涂炭,死在其中的只有闻毓。 “三娘,谢谢你。” 他转身背对着姜浓,眨眼间,眼角的细泪就消失无痕了。 谢你曾经带给我的美丽梦境,更谢你心中还是对我有着一丝怜悯。 不能相守比起她要幸福来说,不足为道。 只是又回到最开始罢了,这又算什么难以逾越的苦楚呢? 闻毓很快便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