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闻毓在鹤灵渊中箭第二日就得了消息,他下朝后身着绯红官袍进了玲珑楼。 彼时,姜浓正好在楼上歇息。 一连几天,闻毓断断续续地来过几次,但一次都没有和姜浓碰见。 不知道是有人在刻意躲避,还是他运气实在太差。 这日,他提着从药房翻出来的一根百年老参又来了玲珑楼。 茗春恰好在小厨房给陆观月打下手,所以并未注意到他的到来。 等到人已经走到院子这头了,才有小厮匆匆去后厨回禀了茗春。 “哎哟,你怎么不早点过来说?!”茗春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着急忙慌地就要给姜浓通风报信。 她迈出去的步子却叫一旁的陆观月出声截断了,“行了,你一个小丫头,操心这些干什么?他俩迟早得有个结局,我看姜浓啊就是个小孩儿,没定性!说变卦就变卦,那府中备好的流程和东西全都作废了……” 陆观月一把将菜刀砸在案板上,又说:“也就是她爹宠她,要不然哪家小姐敢这么折腾啊?简直把婚姻大事当过家家了,前头还说得好好的,跟鹤灵渊断了断了,想嫁给闻毓……现在呢?” 她脸上表情倒也称不上生气,就是觉得姜浓实在是没长大,心里又叹这鹤灵渊真把人给宠坏了…… 茗春缩着脖子立在门口,想为姜浓辩解都不敢,嚅嗫着嘴唇只能干巴巴地说:“夫人,小姐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苦衷的!哪里算任性妄为呢?” “她有苦衷,就该告诉我和她爹,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帮她解决?无论如何,闻毓是个好孩子,她这般行径……跟闹着玩似的,不是在耍人家吗?”陆观月叹了口气,又拿起菜刀继续切菜。 她自然是心疼姜浓,又害怕她确实碰到了些难以处理的难事,可姜浓不说,他们也无可奈何。 自从姜浓出嫁,就鲜少会在他们面前撒娇诉怨,时常通信,写的也是在京城贺府中的有趣事儿,只字不提内宅生活的阴晦。 后来陆观月也明白了,有鹤灵渊在,姜浓就受不了多少委屈。 可这次回来,她明显察觉到姜浓的心性有了转变,原以为是变得成熟稳重些了,结果只是把情绪藏的更深了。 母女二人依旧亲密无间,姜浓却不肯再告知她任何心事。 陆观月对此束手无策,姜仲凛反倒说她是思虑太多。 让母亲牵肠挂肚的姜浓正在给鹤灵渊喂药。 他也是个执拗性子,别人来喂,嘴巴是半丝都不会放松。 只有姜浓过来,轻声软语哄两句后,他才松动了牙关。 茗春看到过两次,简直不知道在心底暗骂了多少句鹤灵渊,自家小姐原本就身子重,他还偏要小姐来伺候,有够缠磨人的。 但姜浓却并不介意,她日日事少,又因着养胎,陆观月是半句重话都不会对她说,之前突然就撤了跟闻毓的定亲宴,她还以为母亲会责怪她两句。 然而陆观月过来送药膳时,也仅仅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此事便不再多提。 闻毓缓步至房间门口,他曲着手指敲了敲半开的门扉,见房里方外也无个伺候下人时,他不禁皱了下眉。 敲门声落下,内室中隐约传来一声“进来”的应答。 闻毓便推门而入,他着一袭淡青素袍,肩头上拢着一件白色狐裘,玉冠束发眉眼清俊,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几分温和随性的斯文之气。 他甫一踏进内室,目光便凝在了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应该是说坐在椅子里的人。 姜浓捏着帕子拭去了鹤灵渊嘴角的药渍,微微蹙起的细眉泄出几丝愁绪,她瘦了很多,本就不算圆润,除去腹部还有突起外,露在袍子外的脖颈与手腕都细骨伶仃。 或许又因为连日噩梦,所以她眼下的乌青格外显目,一双漂亮眸子也少了往日似嗔带笑的灵动潋滟。 闻毓提着药包的手指紧了紧,细绳勒紧掌心中,箍得他喘息艰难。 姜浓只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来人是给她送药的茗春,或是端着药膳进来的小厮,结果其人半天不出声,使得她满脸疑惑地偏头看了过去。 两人四目相对,内室中的空气都凝滞了一息。 良久,还是姜浓率先打破沉寂,她移开视线,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原来是闻大人,你是来看望鹤灵渊的?” 她问他,显而易见的问题。 答案却并非只有唯一。 闻毓垂下眼睑,眸光中弥漫出苦意,他不答反问:“三娘,你近来可还好?饮食是否如常?夜间还多梦吗?” 闻毓问她,更显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