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薄荷水光
真的是窒息而死,那么在舞台上哪有什么窒息物呢?这出戏排练了这么多次,难道还有漏洞可钻么?” “难不成,你是在怀疑我在台上对她动了手?” “你多心了,我不过是前几天听到了你因待遇不够而不满她的怨言而已,陆璐年纪轻轻的就担任了A角,眼红的人不少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可因此就丧了命,也太不应该了。” “你血口喷人,没有证据就别瞎指认。” “我又没说是你杀了人,我就是说出来我所知道的信息,再说了,我这样说,一来是协助警方判断,抓起凶手来也明了;二来是给你以证清白的机会,我把这事提前说了,旁人想拿以此作为你杀人的动机,也就不成了。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还得谢谢我。” “胡言乱语,毫无逻辑可言!” “够了!都给我安静!” 江城子一处冷眼旁观,吵吵闹闹的一台戏,何种咖位的演员配何种角色,一场戏台和幕后人的纠葛,一下全部暴露在眼前了,比提前写好的剧本还精彩,这下即便没有专人来介绍剧院工作的前前后后,经由此事,他也捋得明明白白的了。 应觅周从黑压压的鬼影闹剧里抽离出来,像白色水光一样靠近他。 “没有这么快出结果吧?是不是得送去机构检查?”江城子盯着他们手中正登记的文件问。 “我也不是很懂。”应觅周答。 也是,这种事情有的人一辈子都碰不到,也不见得人人都知道得这么详细。 “如果提前五分钟到来,会不会能阻止这场悲剧?”江城子问。 “不知道。若是意外也就罢了,若有人真要至她于死地,别说五分钟了,就是五天都未必能避免。”应觅周薄荷般的少年音回答。 “你说得对,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谋杀。”他们身边的一个低沉又成熟声音响起。两人齐刷刷转过头去。 “姑父?”应觅周吃惊道:“还有袁警?” “我刚好在附近的警署,接到报警就过来了。”袁满笑道,他指指廖青山,对应觅周说:“你姑父他非要跟过来。” 江城子看他的笑,像是往湖中央抛了一颗石头,水波成了笑纹在脸上荡漾开来。这里可是人命关天的案发现场,他居然还可以笑得如此轻松? “不是,等等!您已经破案了?”江城子凑上前问。 “是的,江记者。” “用了三分钟才破案,太差劲了。”廖青山嘲笑道:“还是问了法医的结果才推断出来的,终究是老了。” 江城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半晌说不出话,他觉得自己也算年轻,如果袁满花三分钟才破案就算是脑子生锈,那自己就是那个年纪轻轻就废了的:“那么,请问凶手是谁呢?” 湖上的水波纹终于漾到深处归于平静了,袁满收起了笑容:“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当记者的使命就是还原真相,对吧?” “当然了。”江城子坚定道。 “你的眼神很棒。”廖青山在一旁说道,江城子一恍,想起刚才应觅周演绎时眼里溢出的霓虹色的光。 “那你就不要问我。”袁满回答,江城子不解地看向他,可他的眼睛像黑洞,壁面满了长长的水草,是波动荡漾的黑绿,是触不可及的深。 “为什么?”江城子难以置信。 “江记者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调查,这样才能百分百还原真相,不是吗?” “可是这样是在拖延揭露真相的时间啊。您明明已经知道凶手了,相信现场的证据还保留得很充分吧?您为什么不直接抓起来呢?” “逮捕凶手是我的事情。调查过程、还原事情的真相才是你的工作吧。” “这有什么关系,您可以直接告诉我,作案过程、证据败露、凶手是谁。万一我的判断错误了怎么办,到时候您再来重新指认么?” 袁满露出少有的吃惊盯着他,江城子觉得浑身不舒服,像被人拿长长的鞭子打在身上一样。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不负责任的话,我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可是一名记者啊,难道害怕错误而不去尝试么?要坐享其成警长的成果么?江城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怯生生地用眼神与对方道了歉,像淋了雨的小狗,鼻头湿润润的。 “短时间内,证据不会消失的,放心好了。”袁满阴沉着脸,转身离开了,没走几步廖青山就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又将他揽入肩膀,可袁满不耐烦地扫开了。应觅周笑着对江城子说从未有人敢如此顶撞他,他现在一定气得够呛。 江城子浅淡地叹了一口气,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懊悔,从前的错误,他总原谅自己年轻,原谅自己不谙世事,原谅自己刚出社会没见过世面,可是机遇不会等人,生命只有一次,他想起上学时期他的老师经常告诉他们:“社会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得多。”江城子决定不再原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