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
在山里的那一年,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肚子疼就开始找上我。刚开始并没有疼的那么严重,我能忍住也就不告诉妈妈,后来就太疼了,跟妈说肚子疼,妈说可能是肚子里有蛔虫,就买了保沙糖给我和妹妹吃,那个可以治肚子里的虫。我吃了却不怎么管用。疼痛一天天加重,最严重的时候,一直疼,疼到吐胆汁,绿绿的一滩水从我嘴里吐出来。 妈妈带我去找那里的土医生,医生刚开始还给包点药吃,后来就不给包药了,因为一直也不好,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止疼药也不管用。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犯病的时候,我总是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疼到哇哇叫,又一直吐胆汁,妈妈没有办法,担心我活不了,都做好了把我埋在山里的准备。 后来长大后,我妈提到这件事,还说,当时都担心把我从山里带不回来了,要丢在山里了。那丢在山里的意思,就是活不了了得埋山里边。后来大舅看不下去了,劝妈妈让带我去大点儿的医院看看,我爹不在家,还有弟弟妹妹,妈妈也走不开,这件事情只能靠大舅帮忙。 大舅家在湖北云西县的一个小村里,说是村子,其实是依山而建的一长串房子,这里几家,那里几家。当时,离大舅家近的,HUB省比较好的医院就是湖北SY市里的医院。大舅带着我十堰的大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阑尾炎。那时候农村的医疗条件是真的差呀,一个阑尾炎,在镇上的医院检查不出来,在县里的医院检查不出来,要跑到省城才能检查出来。 检查完身体,得了一个阑尾炎的结果之后,大舅就带着我回家了,回来后跟妈商量,得给我做手术的问题,那时候没有钱,在省城的大医院做手术要花很多钱,商量的结果是,手术必须得做,但是在镇上做手术,可以省一点钱。为了我手术的事情,我记得爹也从打工的地方回来了。 从去手术到打麻药之前的事情,我记得,后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记得当时去到镇上,妈还给买了特别好吃的大麻花,此后再没有吃到过那么好吃的麻花。关于手术当中的情形是妈后来告诉我的。我记得我爹陪我在手术室里,医生把我妈赶出了手术室,怕她受不了。妈后来说,那个手术动了四个小时,还没有动好,给我打的麻药时间都过了,手术还没有做好。我在手术室里大喊大叫,妈一脚把手术室的门踹开进去了,看到开膛破肚的我躺在手术台上,又重新打了麻药,继续做手术。 我只记得当时自己躺在那个手术台上,眼睛盯着屋顶的灯,盯着盯着就睡着了,中间麻药过劲儿,我又醒来大喊大叫的事情,我自己却完全不记得了。我在医院做完手术,要在医院住院,妈妈还要回家去照顾弟弟妹妹,只能抽时间来看我,没有办法一直守在医院照顾我。是爹和大舅换着在医院陪我。 这就出现了问题了,上厕所的时候到底是上男厕所还是上女厕所呢?记得当时我五六岁的样子,已经知道女孩子要上女厕所了。可是吊瓶得有人提着,提吊瓶的人不是爹就是大舅,他们不可能跟着我去女厕所,就只能上男厕所了。好在那时候医院里人并不多,还是年䶖在那儿放着,当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在医院住院的时候,每天都要扎针打吊瓶,双手都扎得不成样子了,那些护士就商量着往我脚上扎,刚开始跟我商量,我不愿意,后来免强同意了,等她们去扎的时候,我又反悔了,大喊着不行不行,我害怕,我害怕。那些护士没有办法,就只要继续在我手上找可以扎针的地方。我记得当时两只手打针都打了两个很深的窝,血管被扎的不成样子,整个手背都是乌青的,屁股上打针也打得乌青,鼓了两个大硬包。后来出院后,妈妈用盐水给我敷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恢复正常。 住院的那段时间,最安慰的事情,应该算是大人怕我难受,给我买了一个拼图的游戏玩具,我每天就拿着那个东西拼来拼去,可以打发很多的时间。大部分的时候,打针也好,检查也好,我都是不哭的,扎针扎得再疼我也能忍着不吭一声,那些护士都特别的惊讶,这孩子可真是皮实。 后来出院,我记得先是坐了一段自行车,后来坐船过河。过了河以后,是大舅跟别人借了一辆板车,上面铺的有被子,最后是用板车给我拉回家的。我躺在那辆板车上,用被子盖着头,只把眼睛露出来一点点,可以看到外面。当时心里还觉得挺丢人的,因为来看我的人记得有不少。他们七嘴八舌的说话,我一句也不想听。 可是祸不单行,就在我出院的当天,弟弟又因为肺炎住进了医院。这边把我从医院拉回来,那边把弟弟送去住院,爹和妈忙到顾东不顾西的,多亏有大舅和大舅妈帮衬着照顾我们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