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藏

小时候留在记忆里最深的，还是一直在躲，一直在逃。　　每一次一听到村口有查小孩的，我和妹妹就要躲起来。有时候躲厕所，有时候躲在床底下，还有些时候要躲到村外面的沟里去。　　印象最深的两次，一次是冬天，又有人来检查，我们又要躲起来。爷爷带着我，逃到村外，躲在深沟里面。头不能露出路面，就侧卧在那雪堆里，风在呼呼地刮，雪花从天上飘飘撒撒，落在脸上，很冷，但是不能动。　　爷爷在我旁边，一样的在雪窝里侧卧着，我们也不敢说话，担心有声音会引来检查小孩的人，就那样在冰天雪地里，地为床，天为被，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忘记了后来是怎么回的家。兴许是我在雪地里睡着了，检查的人都走了，爷爷背着我回家了吧。　　那个时候，都是要连座的。我们家有我和妹妹两个女儿，妈妈离开了，我们是不能住在自己家里的。总是会有人半夜去到家里砸门，还有人去房上揭瓦。三叔后来搬离了村子，大伯家也没法儿安生，总是要借住到别人家里。　　爷爷奶奶带着我和妹妹也一样要住到别人家里。记得那时候是借的大哥家的房子。地上铺的柴禾，再铺上被子，我跟着奶奶睡一头，妹妹比我还小两岁，她抢不过我，就跟着爷爷睡另一头。　　地铺的旁边拴的家里养的牛。人和牛都在一个房间里住。那时候小，那个牛站在那儿不肯卧下去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害怕，怕那个牛踩到自己。奶奶说不用担心，牛绳拴的很短。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扒拉个窝窝安顿下来后，钻进被窝里，没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那样的日子感觉过了好长时间，我们每次玩的时候都要多长个心眼儿，耳朵都要支棱起来，要听到有人悄悄说抓小孩了，立马就要闪人，找地方钻起来。农村那时候，可以钻的地方很多，厕所可以钻，草秧子也很高，也可以躲进去，麦秸垛也是很好的躲藏的地方。　　其实躲起来是容易的，难的是心里的恐惧以及对被抓到的害怕，就一直心里揪着。而且没有人告诉你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就一直要窝在一个地方。对于小孩子来说，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不能动、不能说话是很难受的。尤其是躲在厕所里的时候，被难闻的气味和厕所里的蛆包围着的感觉着实不好受。生命最初留给我的，除了不是男孩，被我妈抛弃了之外，留下最深的就是恐惧了吧。　　小小的年纪，心安的时候很少。　　整个的小学期间，我和妹妹都没有写过我爹的名字，大人交待不让写，因为我爹是要被抓的对象，我们就一直写我大伯的名字，这一写就写了一整个小学。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到那个时候反倒好过一点，不用提心吊胆被抓了。　　而那之前的日子，我们还是要一直东躲XZ的。有些时候会被送到亲戚家里住一段日子。大姑奶家、小姑奶家、大姨家、外婆家里都是住过的。不是开心的走亲戚，而是为了躲起来，所以这家住了住那家。　　整个童年，奶奶就是我们的魂，没了奶奶就会觉得没有抓线，心里就是在飘着的。因为奶奶说过，只要有她一口吃的，就不会让我们饿着。我们的日子就这样东躲XZ的流浪着。也一天天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