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昼光裂潮
刘益心忧与否,硬着头皮令士兵再尝突击。
弓箭齐发,穿过明亮空气,箭影虽快,却射中空处或木板。贫民翻转几块粗木板当盾,也有的借小巷砖壁避箭。箭矢过后,贫民再度以长竿袭扰马腿,使甲士步行艰难。一名官兵刀劈断竹竿,却中另一农夫木棍侧击腰部惨呼倒下。
黄昱心惊于血腥实感:斑斑血迹映在阳光下,农户有伤亡,官兵亦难免倒地。非无代价的策略战,在光天化日下,战况令人颤栗。他瞥见张宝远处咬牙看此血色,不欢笑,只坚毅无言。张梁则于远岗发出新的符号,要弟子缓减无谓对撞,以智取代赘伤。
士族严家仆从赶来低声禀报太平道收下米担无毁坏,纪平喜形于色告知严子陵,严子陵深思:“既官军无成,我等不须显援官府,稍倾太平道,以免后患。”下令加送一袋盐以暗示友善。太平道弟子闵成发现盐袋,不语收下,日后士族态度倾向将有回报。
流民常衡见官军益疲,暗示手下再断一条小道,这回流民出手更顺利,将两名官兵射惊马匹坠落,跑散几名弓手。太平道弟子徐耿远远拱手谢意。流民笑而不语,态度近似盟友初萌。
异教徒徒众回报山下情形,炎述看着远处烟焰,缓言:“此祸当长,吾辈看深远,不急今时。”徒众不解,却不多问。心中对太平道诡异谋略与民心共振愈发欷歔。
不觉日已近正午,官军衣甲闷热,多人汗湿,虚耗体力却无进展。程谦脸色铁青中透灰,强令士兵再结阵,却有人脚软,箭矢渐乏。杭文苦谏程谦退守待援,程谦仍不肯承认失败,勉强下令阵前放声呼喊,意图吓退贫民。然而贫民四散隐伏,不理其喊。
这时,一农夫被官兵逼入一片枯井边,挥锄力战仍受轻伤,却微笑开口:“多年苛税于心,今日一搏,不惧官威。”官兵闻而愣神,迟疑刹那,该农夫战友从侧面敲晕官兵膝窝,救走同伴。黄昱遥望此幕,眼中酸热:此乃民众真实哀痛催生的坚韧,不是虚情。
张角眺望全局,目中闪现复杂神色:悲民苦、恨官暴,却今用血战偿还。短暂沉默后,对身旁弟子郑巩轻语:“午后当更慎,勿贪伤敌而失和顺。待其精疲,再谋进取。”郑巩领命,传令各方贫民不必狂攻,保持骚扰节奏,令官军不能舒心。
士族因看到官军无济而靠向太平道,流民已部分协作,异教徒虽仍中立,却多次考察下山显示关注。官府围困无成,进退两难。太阳升至偏中,暑气渐涨,士兵饮水不便,粮草不继,士气溃散在无形绳索中。程谦如囚笼中兽怒吼无声,楼谦硬撑刀柄,刘益双手抖,杭文摇头叹:形势微妙,向贫民倾斜。
黄昱望见贫民中一名年老农妇递水与受伤弟子,又为一陌生流民小头目塞点米干粮。多方势力循环中,贫民渐凝合成整体力量。张角远立丘岗不语,却已令天平倾斜。官府立场摇晃,光天化日下曾经无上权势,如今形同困兽。
烈日下,尘烟滚动,血腥淡散在风中,人性、计谋、利害、恐惧、渴望交织为一片混沌的绮丽图景,太平道奇妙崛起,官府无奈挣扎,士族、流民、异教态度微妙变化。正午已临,大局未定,却注定风云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