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问话
目送着蔺珩去内宅探望秦婉,秦廷茂心中多了几分感慨,这蔺珩果然是他从数百人中挑出来的可造之才,仅用时一天,便将事情处理妥当。 秦婉从小有心疾,注定短寿,秦廷茂本来没打算让她嫁人,养在家里也花不了几个钱。即使要嫁人,也定要嫁个忠厚老实的,绝非蔺珩这种聪明至极将来不好掌控的。 可那个孽障不服管教,不识大体,恣意妄为,他实在厌倦继续照顾她,弊政未除,他怎能把时间精力都放在管教她身上? 秦婉离家出走一事,他并不承认是自己逼她走的,他只愿觉得是她对蔺珩爱而不得,负气出走。既然如此,索性就让蔺珩把她娶回家,即使蔺珩不喜欢她,他也有的是办法让蔺珩心甘情愿地求着娶她,人前人后都体贴入微地照顾她。 他并非想要真的辞官,只是摆了蔺珩一道,让其取得赐婚圣旨前来求娶秦婉,只有这样才是几方都不得罪的万全之策。不过,若蔺珩想不到此法,他也没有必要再对其器重培养了。 第二日,秦婉一醒过来,便要更衣去大理寺。 霜儿早就准备好了衣物,道:“小姐,大理寺的人已在内堂等着了。” 没想到蔺珩说近两日大理寺的人会上门来问话并非是哄她,她一看窗外透进来的天光,怕是接近中午了。或许因昨夜吹了些寒风,大半夜又发了一场高烧,竟一觉睡到中午。 顾不得吃点东西,秦婉稍作梳洗换好衣服便在霜儿搀扶下来到内堂。 大理寺派来了三位官吏,一个体型稍胖,年长些。另外两个清瘦年轻。一见到她,也是立刻起身行礼,她爹秦廷茂坐上位,只是斜了她一眼。 秦婉回礼后,就着他们近旁的位置坐下。 年长些的那位官吏极和蔼,道:“打扰小姐休息了,在下大理寺丞刘凝,寺卿大人特命我前来问些案发当日的经过,”他稍顿了一下,神色关切:“不知小姐今日可有精力同我们讲述一下?” “可以,不过,”她看向坐于主位的秦廷茂,“宰相大人在这里我感觉不自在,定会说漏很多关键,我可以同你们去京兆府。” 刘凝半是不解半是为难地来回看向秦婉和秦廷茂父女,饶是他圆滑善言,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是秦廷茂沉着脸,骂了一句:“不识好歹的东西。”而后,起身出门离去。 待两位年轻官吏展开卷宗,蘸墨就绪,秦婉立刻说道:“凶手认识我哥哥,他们是蜀地口音,乘小船跟踪我们,有好几个人,我一醒来就想派人去大理寺告知这些,却受到我爹的阻拦,他和我舅舅素来不睦,会不会就是他派去的人?” 秦婉一口气说完她认为的重点,睁大眼睛看着刘凝,心里有些害怕刘凝因为秦廷茂的权势不敢办案或者官官相护。 两个年轻官吏笔悬在空中,根本不敢把秦婉方才的猜测往卷宗上写,刘凝显然也是被她这番石破天惊的猜疑震惊了,忙摇头道:“这绝无可能,小姐不要说笑。” 秦婉有些急了:“我怎会说笑!难道就因为他是宰相,就不可能行凶杀人吗?” 刘凝开始怀疑眼前这位小姐是不是还在发烧,头脑还不清醒,但又见她说话口齿清晰,不像是高烧时的胡言乱语。只好示意一旁做记录的两位年轻官吏停笔,先耐心跟她分析一下。 “小姐的意思是,一个身处京城的宰相,和大舅子不睦,于是特意寻了蜀地的杀手一路跟踪侄子到京城,再由侄子接上自己女儿,最后命杀手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动手杀侄子和女儿?” 秦婉想了想道:“正是。” “那么,他为何要杀人?一般来讲,有四种原因,情杀,仇杀,冲动杀人,因利杀人。小姐觉得是哪一种?” 秦婉被他问得心里有些没底,道:“仇杀。” 刘凝办案多年,很有条理,“好,小姐口中的舅舅可是益州刺史李垣?口中的哥哥可是李垣长子,李澜?” “正是。” “就我所知,李垣大人以往一年就回京一次,这两年以来,由于腿疾,更是一次都没回来,跟秦相也只是书信往来,二人能在寥寥几封书信中结下多大的仇,让秦相不惜铤而走险要杀人灭口?杀的还不是李垣大人本人,而是他的儿子。” 此案影响重大,闹得满城风雨,刘凝不敢怠慢,早就仔细了解过了秦家和李家的情况。 半晌,秦婉道:“反正他就是不喜我和舅舅。”她突然睁大眼睛,接着道:“对了!他还想随意将我许人,定是见我私自离家出走,他一怒之下就要一并除掉我和哥哥。” 刘凝眨了眨眼,“退一万步讲,确实是秦相要杀人,小姐若是秦相,会选在哪里动手?是不是越远离京城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