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钟语自诩不是个反应迟钝的人,毕竟逻辑思维方面,她向来不错,大学逻辑学,她学得也挺好。 但真要让她完全理清陈应旸这番话,于她而言,也绝非易事。 什么意思? 他是……喜欢她吗? 不想当朋友,那当什么? ……恋人? 陈应旸,喜欢她? 结合郑熠然的说法,理论上是成立的。 可是,怎么会呢?甚至直到不久之前,她还以为他是个深柜。 最初产生怀疑,是被同学带得看了小黄漫,把他和当中一个主角的形象联系上。 有一回,去他班上找他,见他被郑熠然掐着脖子,两张脸贴得极其近,陈应旸从耳根到脖颈红了一片,一把推开他。 那之后,她开始观察他,愈发觉得像。 他爱干净,变声期早期,声线偏细,长得又白净,和郑熠然整天同进同出…… 她没问过,凭着主观推断,这么给他扣了顶帽子,不怪他生气。 但偏偏现在,他明里暗里地,表现出喜欢她已久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钟语的大脑运转得死机了,忘了控制神情。 陈应旸观察着她惊骇的表情,定了定,随即又笑了。 “我猜你想岔了,我的意思是,友谊和爱情一样,也具有排他性的占有欲。大概就是,希望你最好的朋友只有我,你的喜怒哀乐只跟我分享,你朋友多,我会嫉妒吃醋,不想你和别人谈恋爱,和别人亲近。” “哦。”钟语轻呼出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在放下的一瞬间,又有种失重感,像没有托底。 “我知道我的想法自私、卑劣,甚至可耻,也许你接受不了。”他说,“但我不想你再生我气了。” “我气你什么,你应该清楚。” “嗯。” 钟语位置低于他,仰脸,看着他,“那你还要绝交吗?我们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拿‘我再也不跟你玩了’当要挟。” “不了。那,”陈应旸伸出手,“我们就算,说开了,不闹了?” “再玩这种把戏,我真的不会原谅你。”钟语没好气地握住他的手,晃了晃,随即松开。 “好,没有下次了。”陈应旸格外的好说话。 “不然我叉你去浸粪池。” “你心是黑的吧?这么狠。” 她轻“嗤”了下,“近墨者黑呗,你不还说要拿我去喂老鼠?” 钟语起身,蹲久了腿都麻了,陈应旸扶住她,她说:“你脸色好差,快睡吧。” “晚安。” 陈应旸看着她拿手机进了洗手间,又回房,最后那点光彻底湮灭,房子重归暗寂。 他合拢五指,像攥住了掌心里残留的温度。 他不单卑劣可耻,还胆小怯懦。 以侍弄文字为生的人,第一次,用文字编织一套无懈可击的说辞,欺瞒过她。 钟语次日被阳光照醒,她揉了揉头发,趿拖鞋出房间,看到陈应旸的一瞬间,立即折身,反手关门。 “又不是没见过你蓬头垢面的样子,躲什么?” “女明星得有点偶像包袱,你懂不懂?” 陈应旸大概在嘲笑她。 钟语昨晚入睡前扯掉了内衣,她睡糊涂了,忘记家里有个男人在,光天白日的,她不想这么被他看见。 她换了身衣服,陈应旸正坐在桌边吃早餐。 “哇塞,”她吸了吸鼻子,“你做的?” “够不够昨晚的房费?” “就这点?陈少,你太小气了点吧。”她算盘打得啪啪响,“怎么说也要包我今天的三餐。” 陈应旸应得爽快:“你想吃什么?” “板栗烧鸡,油焖大虾,酸辣土豆丝,炸茄盒,锅包肉,清蒸鲈鱼,再搞个凉菜,噢,还要饭后水果拼盘。” 他脸一拉,“吃屁去吧你。” “怎么跟收留你的恩人说话的?”她竖眉。 上午恢复供电,陈应旸中午做了锅包肉、板栗烧鸡和油焖大虾,凉菜就是拍黄瓜,其他一律没有。 钟语勉为其难地执筷尝了一口,“还行吧。” 陈应旸其实很会做菜。 钟语以前下班晚,常常跑去他家,问有没有剩菜,给她来一碗炒饭。周末也老跑去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