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陈应旸像被主人端走了面前的肉骨头的小狗。 他这个人呢,钟语知道的,他真有个头痛脑热的,还不会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她。 她说他使苦肉计,自然是因为有“前车之鉴”。 高中那会儿,他把本就心情不好的钟语惹毛,她狠狠掐了他一把。过了两日,他故意把那块皮肤露出给她看,青了,还演出碰一下就疼得倒吸冷气的样子,让她赔偿。 她说行吧,请你去食堂吃顿饭。 他摇头,语气低弱地说,他最近胃不舒服,不想去。他也不用她请吃饭,答应他一个要求就好。 她一时心软,没想到入了他的坑。 结果他说,老师推荐他去省里参加比赛,同年级就几个人去,他不认识,叫她陪他。 如此一来,她紧巴巴的月假——总共两天半——这么的,几乎全赔给他了。 学校给参赛同学订了酒店,以及来回车票,只需他们自己出饭钱。钟语一个“编外人员”,自然什么都没有。算陈应旸有良心,包了她所有开销。 地点定在一所大学里。 陈应旸比赛的时候,钟语百无聊赖,拿着本背书小册子在外头晃悠。 那会儿是高二快入冬的时候,仍见处处苍翠的草木,然而天灰,似有人拿铅笔浅浅涂抹一层。 她躲进一处拐角避风,蹲着,蹲累了,便站起来走走;时不时背一下书,背累了,看着地上成群的鸽子发呆。不知谁撒了一把鸟食,它们只顾埋头啄食,毫不怕人,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这次作文竞赛汇聚了全省多所高中的学生,大部分是女生。陈应旸发育得晚,女孩子的骨架,到初中差不多就定型了,他还在蹿个子,没记错的话,他当时刚上一米八,在一众女生当中,颇为醒目。 钟语等他等得肚子叫了好几次了,一见他,立马跳起来朝他挥手。 陈应旸走过来。 她满腹怨言,说:“怎么考这么久?我好饿,好冷,你害苦我了,这种天气窝在家里不舒服吗——” 若不是他用余下的半天时间陪她去玩,她就真的要奓毛了。 第二天上午公布成绩。 陈应旸拿了二等奖,差强人意。钟语捧着他的奖杯,翻来覆去地看,说:“小伙子,你咋这么争气呢?啊?” 他也挺意外,“本来我还觉得我写跑题了。” 她拍了拍他的肩,“我这人能给别人带来福气,你信吗?” “不信。”他果断摇头,“是晦气还差不多。昨天被你撞到额头,现在还疼。” “……” 钟语曾经踹飞过一个男生——不夸张,人飞出去一两米,没受伤,但他丢脸得悲愤欲死,继而告老师,请了家长。 他脑门上的包是她用头磕出来的。 使太大劲了。 钟语蓦地凑过去,他脑袋一偏,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干吗?” “别动,我帮你揉揉。” 她强行摁住他。 其实以男女之间天生的力量差距来看,他再弱,在她面前,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是他没抵抗。 两人距离拉得很近,她却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对,没察觉到陈应旸的呼吸放轻了。 她抿住唇,一副愧疚的神色,下一秒,屈指,往他的伤处重重地弹了个脑崩儿。 疼痛唤得他回神,反手擒住她,气得破音:“你欠揍是不是?” 他正值变声期中后期,嗓音比之初中,多了几分厚度,也好听了许多。 “你才是呢!”论嗓门,她不亚于他,“你就是诓我,你才没胃病呢,利用我的同情心,可耻!” 那次两个人打着打着就笑了。 钟语喘着气,拿脚尖踢他一下,“哼”了声,说下不为例。 这次,陈应旸用这招,就显得技巧纯熟了。 听罢,他很无奈地撇了下唇角,说:“没骗你,我是真的有点感冒。” “那你吃药啊,我又不是医生,没有治疗你的能力和义务。” “钟语……” 他微蹙眉。 “你不是还要赶稿吗?快去吧,拜拜。”她转过身,让他先走的意思。 表面上,她语气糟糕,其实肯跟他搭话,就说明心软了。 陈应旸心知肚明,改口说:“算了,我不去了,笔记本还有电,可以再撑一阵子。不过我好像没带钥匙。” 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