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公主? 平王起先还嗤之以鼻,可转念一想,她一个女儿家,追逐的权势之巅似乎也就只有公主了。 陆璨虽尊贵,但此生封诰是决计到不了公主的,除非立下不世之功破例封赏。 作为造反上位的帝王,他的确需要识时务的人来彰显自己的仁德,陆璨能想到这点,说明她还算有些政治敏感度。 大约真不是平时表现出的那样娇蛮无知。 平王有底气,自认她的小打小闹翻不出手心,真真假假总会有个答案,若是她另有目的,还可以来个引蛇出洞。 思及此处,便是一阵豪迈大笑,“如今我尚未有子嗣,白得个女儿也算天意,公主就公主吧。” “父皇长乐无极。”陆璨迫不及待地恭敬问安,热切的态度令人瞧不出异样。 当着亡母的面认逼死她的贼人为父,或震惊或鄙夷的目光有如实质,外界的看法已无法刺痛她,再者说,也不是全然糟糕的局面,公主府切切实实躲过了一劫不是吗? 为表看重以及防备,平王让陆璨跟随在侧,本该血流成河的府邸沉浸在一片惶然沉默中,等待着新主人带领他们走向未知结局。 黄昏如期而至,一如前几次那样,残阳似乎象征着旧秩序的落幕。打马随平王朝皇城行去,道路两旁空空荡荡,间或散落着摊子桌椅破碎的残骸,门缝窗格里不时闪过战战兢兢的打量。 原来,先前所经历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纵使有些波折,平王的计划依旧如陆璨所知的那样顺利进行,颜泽自然也成功肃清了皇城内外,早早候在朱雀门前。 “恭贺王爷霸业已成!” 一对卫兵齐齐整整跪地,言语中的喜悦显而易见。平王意气风发勒马近前,豪迈道:“平身,本王能有今日,诸位功不可没。” “仰赖王爷英明,指挥得当。”颜泽神情平稳地奉承了一句,而后抬眼,目光不自觉被平王身边那个华裳少女吸引,愣了片刻,冷峻的面孔几乎龟裂。 她!居然没死……不仅活着,平王好像也没有处置她的意思,任由她跟在身边,不应该啊,计划里分明不是…… 注意到他的惊讶,平王态度随意地一指,“这就是我新朝的公主,颜泽,你小子有福了,越过郡马直接成了驸马。” 险些忘了,并非只有他被蒙在鼓里,陆璨的真面目难道颜泽就清楚吗?亏他自诩聪明,竟连这个都没发现,正好丢给他去苦恼得了。 驸马?颜泽迅速领会了平王之意,他疯了吗?封陆璨公主?她虽蠢,却也不是泥人一个,父母之仇就全然不在意?平王原本的想法是坚持斩草除根的,到底为何突然如此? 陆璨笑吟吟地对上他的眼神,仿佛寻常春日出游般轻松闲适,她表现得越是随意坦然,颜泽就越如临大敌。 好似面前这个少女被恶鬼夺舍,又或是披着精致画皮的山精妖怪。 颜泽宁可相信她是个狼心狗肺的不孝子,也不想接受他被刻意表现出的单纯无害蒙蔽了这么多年。 哪怕他正是这样的人。 但恰恰如此,他才切身体会到,被蓄意欺骗是一种怎样的复杂情绪。 所以,他在厌烦她的愚蠢,她是不是也同样厌烦着应付他拙劣的讨好? 不可否认,颜泽成功被带歪了。 甚至连他都不明白为什么陆璨的变化会牢牢占据着思绪,霸道地不让他有一丝一毫挣脱的机会,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探究背后可能存在的隐秘。 陆璨收敛起笑容,漫不经心地直视前方,心中的声音却在告诉自己,不用怕,没什么好怕的,他也有常人的喜怒哀乐,他也会不甘会恐惧,不过如此。 平王一行大踏步进入宣政殿,他挥开披风坐上王座,志得意满地抚摸皇帝玺印,陆璨不动声色扫过底下将领陌生的脸孔,看来,这些就是平王的嫡系,他果然另有班底。 如今大事既成,倒也没那些机密需要探讨,况且,平王并非全然不把陆璨当回事,先令心腹各自退下,方和颜悦色问:“好孩子,你父母的事,舅舅实在不得已而为之,好在,你比他们更要明事理,我只恨你不是我亲生的。” 他这番话谁都猜得出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眼光直白注意着陆璨的些许表情变动,似乎想借此发现她的心绪波动。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非常之时自然得用非常手段。” 出乎意料地圆滑,且并未有愤懑之色,即便是伪装,若有如此心性,平王倒要欣赏她了,因而笑道:“只是今日起事很有些意外叫我疑惑难解,不知乖女儿你可否能为我解惑?” “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