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
一边却流水似的给永寿宫赏赐。 几个御前的大太监,几乎是轮番去永寿宫刷个脸熟,独独不见皇帝行踪。今日又是进忠前来。 “给这些金的玉的,又不能融了卖了。倒不如给些田产买卖。” 卫嬿婉小声嘀咕,只有身边人听到。 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从容地接下赏赐。穿着也没有如何华丽,仍如往昔素净。 卫嬿婉挥退众人,进忠坐到她身旁,隔着桌子细细观瞧,说道: “皇上迟迟未提升贵妃的事情,你也一意打扮的素净,让那起子小人看来,还以为你失了圣心,只是永琰得宠呢。” “争来争去,这些事做了几十年,简直是恶心。” 卫嬿婉推了推进忠的肩膀,有些嗔怪。转念一想,脸色阴沉下来: “是有些不干不净的话传到你耳朵里了?那些眼界不比针尖大的东西,是不是猜测我和愉妃一样?” 进忠握住卫嬿婉的手,沉默几息。卫嬿婉眉毛一扬,伸手捞他腰间软肉,笑道: “那种没出息的人,值得你为他们动气,还来劝我。就像那个人,明明要动刀子了,还拿我来牵扯金氏的注意力,自己却连一个皇贵妃的位子都舍不出去。哼,只怕是等着死后追封呢。” “嬿婉,别闹。” 进忠被闹到痒处,终于破功,展颜一笑,又正色道: “你不想争了,总有人逼你争。我是怕你往后熬的辛苦……” “那你就把我往外推!” 卫嬿婉怒目瞪过去,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连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却见进忠的表情不太好言说,似乎是恍然,似乎是试探,让人心里怦怦直跳。他问道: “如果一个人,周围的老人都劝他不要做一件事,他却执意要做,还迁怒他人。那他是怎样的人。” “不是英雄,就是个小孩子。且八成只是小孩的心智,不然为何只是迁怒,却不迂回坚持。” 进忠深吸一口气,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不提防卫嬿婉的手掌捂上来,一双剪水秋瞳含着笑意。 “如果这样的小孩子坐在高位,那么旁人就该把他拉下来。如果他作恶,那就是该死。” 四目相对,如利刃相撞,火光中铸铁渐渐化为铁水,滚烫又柔软。 寒风在窗外呼啸,打在枯枝上,打不完点点暗绿。一切生机蛰伏在春寒里,等着坚冰消融,随春水奔腾。 进忠从来没有觉得卫嬿婉如此美丽,也从没有如此失态。卫嬿婉当也如此,不然为何一滴眼泪落下,看过来的眼神中,写满了同仇敌忾。 “前几日,皇上召一班军机大臣,想要调回前线的乌雅将军,去平山东。” 进忠边说边在心里感慨,真的不同了,嬿婉的胆识,见识,早就远远不同。他到此刻才真的有些明白,一别几十年,眼前的人早已坚韧。 “那些年,山东的起义就没停过,不会动摇国本。他心里也清楚,只是吓破了胆,又不肯明说。” 卫嬿婉眉间敛去宠妃的神色,此时静的像是真正的老人。明明她的皮肉丰盈,正在盛年,却让人无端觉得望向她,就是望向轮回。 “以后也有人闯宫放火?”进忠尚且不放心。 “没见过,不过早晚会吧。这都不妨事,死一个皇帝,大清朝是完不了的。我后来一直都这么想。只有一件事,进忠,你陪不陪我?” “我和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拴上了,就没想过挣开。”进忠这话脱口而出,自己都讶异自己的勇气。 其实也说不上勇气,他肌肉紧绷到微微发酸,一口气在胸膛里堵着。若是那晚养心殿里众大臣再望他一眼,进忠就再也不敢发声。 于是他迫切地双手握住卫嬿婉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一字一句: “若有退缩,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若有退缩,我也是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卫嬿婉由他握着手,眼泪倾泻而下,恨声道: “前世如懿离世,倒是救了他,只来折磨我,不让外面知道,保住了他的名声。他活的太久了,造的孽太多,早该有报应。” “会有的。金玉妍败落就在眼前,北国可不好打。他新任用的高玉善于逢迎,那些引荐的事他乐意代劳。往后尽可多些水玲珑一样的人,对他敲骨吸髓。” 进忠抬首,眼睛如盘旋崖上的大蟒,隔空绕上皇帝的脖颈。 “还要保住皇后,永琰若能得到后族支持,也是好事。” 他想的深远,也抛开了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