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四十五 有些事情商林晚没办法和谢召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代。 那天葬礼之后,商林晚再也没在盛京城里见过小将军。一朝散去,但青山不改,新朝入主之后很多事情慢慢走回了正轨,陪着南昭王征战沙场过的将士谋士纷纷封王加爵,但时湛却再也没有出现。 时湛暗地里安排好了从前部下的所有去处,然后就悄悄离开了盛京城。不久之后的某个黄昏,商林晚入宫面圣时,天子还向他打听过时湛的下落。 天子高居龙椅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低垂着眼睛望着逆光跪在殿中的商林晚,语气云淡风轻:“将军为朕打天下,又不告而别,朕都来不及嘉奖些什么。” 那个时候商林晚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心悸梦魇之类的毛病层出不穷。商林晚隐约对自己的身体衰弱有些猜想,因而听见天子的问话,心情愈发复杂。 时湛虽不曾和他说过,可他知道,从盛京城一路往南走,跨过几条江河,走到绿湿春野的江南群山,总能在徽州的哪个角落找到他。 更何况,时湛在成为小将军之前,还是徽州静深侯府的小侯爷。 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那人明黄色的龙袍和看不出喜乐的神情,一时间胸中积闷,低头咳了几声。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商林晚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子轻轻的笑声。 商林晚摇了摇头,哑声道:“臣也不知将军去了哪里。” 想了想,又半开玩笑似的说:“可是天下之大,将军哪里不可去,成日闷在这高墙城楼里,反倒没意思了。” ...... 他看着对面的女孩子若有所思的神情,一瞬间想起了时湛那日跪在她灵柩前孤零零的背影。商林晚咬了咬嘴唇,觉得若是谢召一无所知,他得替时湛打抱不平;但若是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她,又生怕时湛骂他乱说话。 因此好不纠结。 他心思弯弯绕绕拧巴半天,谢召一概不知。见他沉默不语,谢召还以为自己勾起了他什么伤心往事,摆摆手:“罢了罢了。” 商林晚慢吞吞地说:“小殿下,我想了半天,觉得时湛他老人家的私事儿由我来说不大合适。” “再过些时日,如果你俩还能碰上面的话......”商林晚说,“不妨你自己去问问他吧?就算我现在不说,你也总会知道的。” 谢召简短地“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带好兜帽。 ——虽然个中细节商林晚不愿意多说,不过谢召也能隐约猜到些什么。时候不早了,谢召准备告辞回去了。 她向商林晚点点头:“那我走了,小商将军,你照顾好覆雨。” 她一面说,人已经走到了窗沿,正准备像来时一样翻窗,忽的听到身后商林晚问她:“小殿下,你还打算和他一起去盛京城么?” 夜风沁着冷意灌进窗户,穿堂而过,掀起桌上的书页,谢召兜帽上的面纱被微微撩起。 她又想起了时湛今天早上和她说过的话:“我会让你亲手杀了我的。” “......” 谢召攥紧了拳头,没有转身,轻轻地点了点头。 - 谢召足尖踩着屋顶掠过广陵城的夜空,绕了个圈子回到客栈。客栈大门关了,门口挂着盏幽幽闪烁的灯笼,一摆一晃。 谢召正好是不想走大门的,脚尖一点就要跃上高处的砖瓦,没料到客栈那扇对开的木门就在此刻忽然传出了动静,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簇微弱的灯火露出来,时湛从客栈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仰起头与谢召的目光恰好对上。 谢召:“......” 她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就要再跃上上一层的房檐,时湛的声音响在她身后:“小纸人,我买了酒,你喝不喝?” 谢召不理会,他就继续在后面说:“卖酒的人和我说,这是用苍南山的雪水酿成的......” 谢召:“......”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站在房檐上转回头,从上往下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好骗?说是苍南山的雪水你就相信?” 时湛把灯往地上一放,一只手举起个陶瓷酒坛,仰头冲着她晃了晃:“......我这不是觉得新奇么。” 说完看着谢召无语的神情,自己也觉得不大好意思:“......小殿下,你能不能给我个面子?” 谢召:“......” 时湛本来想得很美,提着酒坛卧在客栈楼顶,一边俯瞰全城一边喝酒吹风,别提多惬意。 但时下天高风急,冷雨才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