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屋子里很暗,几乎只有这扇敞开的外门带来的唯一一束光。 门窗扣得严严实实,鸦恹敲门无人搭理,只得推门而入。 郭凡熟门熟路地点燃一旁的烛台,鸦恹这才发现,哪怕是闭上的窗户,也用一块块黑黝的油布仔细地遮好了。 这块黑色的油布是整间屋子里唯一可以借由亮光反射出些许人影的东西,这间屋子里一面镜子也没有。 郭凡指指一旁的床铺,便留下灯展离去,他今日还没报考勤呢。 床铺也拉好了床帘,拉开之后,鸦恹方才见到一大团黑影,原是这个叫“芙妹”的少女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鸦恹站在床前,小心地扯了下被子,扯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床上除了这显然裹着人的一大团被子,还有沾着些许污垢,与这简洁却不简陋的屋子相当不搭的一个破旧包袱。 鸦恹迟疑片刻,伸手去碰,见芙妹没什么反应才果断地打开它。 包袱里头放着两件长衫,还有压在下面一本破旧的小册子,鸦恹对人间的生活常识了解不多,直到她掀开长衫企图拿册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这长衫太宽大了,还有一股子叶子烟味,这包袱大概并不是芙妹的,而是那个说书先生的。 许是当时办案的官差以为是芙妹的,便放到她旁边了。 鸦恹坐在床沿,翻开手里的册子。 册子里头记载着两个故事。 一个故事来自于耀京郊外的柳树林,寡妇和情夫在耀京外发现了一座诡异的塔,故事的结局伴随着一声惊叫、一句叹音与森森白骨。 第二个故事却显得要清新许多,一条海路上的船长驾驶着孤帆,寻找到了一处白鹤腾飞落霞满天的世外孤岛,在那里获得了稀世的珍宝。 稀世的珍宝? 一明一暗的两个故事在鸦恹的脑海里回转,她的手指捻着册子的一端,又下意识地落到床铺上,手里忽然摸到一个毛乎乎的东西。 她低下头,这才发现册子底下还压着什么,因为光线黯淡,她此前并未察觉。 鸦恹从一旁矮凳上端起灯展,俯身查看。 这是一大团纠缠在一起的黑色毛发,中间似乎有一个团状物,她本能地去触碰,毛发触及掌心,留下粗糙的、刺人的触觉,紧接着便是带着些许暖意的温柔的、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肉感。 这东西似乎还在微微抖动。 一旁的被子忽然里伸出一只瘦弱的手,在鸦恹彻底接触到“它”之前,猛地抓着她的手腕。 鸦恹侧过头的一瞬,被子也被抖落,现出一个幽灵一样的身躯。 她藏在长发后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鸦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嘴唇微张,鸦恹忽然有些恐惧她开口。 但显然,她已经来不及阻止。 “——你知道什么是言灵吗?” -- 「你知道什么是言灵吗?」 一切进展得实在太过顺利,左南椒推开阁楼的门扉,里头坐着一个安安静静的人。 就是那个恍惚的夜里,她瞥见的她。 没有逃跑,假如这个“雪女”真的神通广大,入言府如入无人之地,那也应当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自己前来的目的,又或者并不担心任何人来找到她。 她坐在桌前,看起来很安静,表情很纯净,看向左南椒的眼神里带着点探究,但却不会让人不适。 天真吗? 也不是。 左南椒说不好她的眼神,只是走过去坐到她旁边的位置,把苏楼主给她的令牌摆到圆桌上,说明自己的来意。 圆桌上除了茶壶和茶杯,还有几张油纸和一支墨笔,听完左南椒的话后,“雪女”不紧不慢地执笔,在油纸上写着什么。 左南椒注意到,她握笔的姿势很特殊,像是小孩子抓着汤匙,但她写字写得挺快,不一会儿,左南椒就看见油纸上出现几个大字。 「你知道什么是言灵吗?」 / 乐坊楼外不远处有许多深巷,燕鸿站在门外的廊道上,恰好可以瞧见。 此前在楼下也瞧见了,那时左南椒走在他身旁,看了两眼,没再看。 那底下的深巷,自前晋以来,就一直是流民的聚居地。 他对左南椒其实多少有些印象,在西北也曾在几场酒席上会面过,不过那时左南椒和他不属同营,再后来左南椒就自己带兵了。 左南椒的手下都是精骑兵,经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