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
天空被水洗过一般,蓝得发白。 左南椒行至雅音乐坊时,中间的园林正在翻修,乱石搭在道路中央,骤雨刚刚停歇。 燕鸿跟着她一直到了乐坊外,咻地一下就没影了,左南椒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从屋檐上飘走的影子。 这人果然是身居高位,忒没礼貌,走了也不说一声。 左南椒不得不穿过这园林去里头见楼主,这乱石铺设又湿漉的路走起来很是费劲,她嘴上不免抱怨上两声。 领路的小二在一旁解释为何翻修,原来是前些日子有一个怪人掉进了园林中,把林子的形状彻底捣乱,楼主便趁着这功夫彻底翻修起来,因此近几日来,乐坊的生意也不算好。 “怪人?”左南椒问。 “是,楼主本不让我们朝外说,怕影响生意。不过那日不少客人都瞧见了,楼主便想着不如编个怪谈来,说不定还能多吸引些新客。” “那是个怎样的怪人?” 小二回忆片刻,说:“说怪也没那么怪,不过是不会言语而已,长得挺俏的,也很年轻……” 左南椒心道,这听起来有点像啊。 “问她从哪来的也不说话,楼主便让她暂住在楼中,说过几日让她跟着乐坊里的琴师学琴……她倒是能听得懂人说话,或许是遭难变哑了。” 左南椒心中一惊:“这么说她还在乐坊中了?” “在着呢在着呢,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做,有什么话也尽管朝楼主说,楼主和言大人从前是旧相识,听闻您来了早就在房间里等着了。” 和言祝是旧相识? 左南椒倒不意外,言祝认识的人老多了,有时候她都不明白,言祝去哪认得的这么些人,比她这个总是浸淫酒场的人还识得多。 九楼的生意已经做了很多年,雅音乐坊也不例外,雅音乐坊的楼主姓苏,今年已经四十六,比左南椒长上几岁。 楼主穿得精致,两相对比,左南椒原本以为自己身上来自于沙场的戾气早已消逝,却在这幽香的屋子里再次散发开来,令她有些不自在地后退几步,也没往里头帘子去。 隔着帘子,小二轻“唉”一声,说人已经到了,苏楼主。 左南椒跟着前头领路的小二称她一声苏楼主,说明来意后,对面便通过小二之手递给她一张牌子,让她去阁楼上头。 “她就住在那里,你们说话要友善些,她看起来似乎……精神不是很好。”苏楼主年轻的时候没了娃,对这些在外漂泊的年轻人格外留心,尤其是那些不知道自己来历的人。 饶是知晓左南椒的官家身份,她话也说得直接,但她的语气轻柔,听不出什么命令之意。 不知道为什么左南椒有些想笑,怎么又是阁楼。 现在的人都喜爱把那些有点儿问题的孩子放在阁楼里么。 关上门的一瞬,顶上屋檐猛地落下来一个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燕鸿。 燕鸿没怎么解释,指指一旁的楼梯。 “从这就能上阁楼。” “想躲在暗处,怎么这就出来了?”左南椒问。 燕鸿发黑的眉蹙到一起,跟个“一”字似的:“她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这也没错,不过看来将军对九楼的确不太了解。”左南椒边走边说,“外头大都传言这九楼的背后是言相,其实也不全是。” 听到这,燕鸿多少有些诧异,左南椒这就直说了,难不成是因为言祝死了,她便想着换条道走? 的确,这几日相处下来,左南椒对他倒是比他预想中更坦诚。 身旁,左南椒继续道:“前晋朝的时候九楼就在了。这几座楼建起来的时候,言相并不在耀京地界。” 耀京的地皮当时有一半在言祝手里,大多在城东偏北,城西大片地界是旧时郊野,当时算半个流民聚居地,并不值钱。 那时今上刚琢磨着今后要在耀京定都,言祝就返回耀京,打算把城西的地皮也把一半,回来时却听闻城西九座大楼已经拔地而起,还挺惊讶。 “言祝倒不是惊讶地皮没了,只是她眼线众多,要瞒过她在耀京里建几座大楼还挺麻烦,更何况建得太快了,她离开不过半月,那速度不似常人能办到……后来果然不出她所料,九楼幕后的老板找到她合作时,明着暗着暗示她,他们的来历‘脱于人世’。” “脱于人世?” “这是那些人的原话。”左南椒垂着头,“虽说你我身在耀京,但这地儿天南海北的人还挺多,做什么的都有。言相之死,或许和那些海外的人也有联系。” “你是说东南海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