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六爷
里扒拉出自己的衣服,手忙脚乱地穿上。 顾延朗在一旁瞥了眼衣衫不整,烟视媚行的女人,凉凉道:“这就是你预备纳回家的女人?” 顾延朔的动作一顿,当即就知道了关窍所在,愤愤不平道:“是金氏到母亲跟前告我的状了吧?我不过多送了玉娘几两脂粉钱,她就打翻了醋缸,翻来覆去地闹个没完。我被她闹得心烦,这才吓唬她说要纳玉娘进门,谁想她竟当了真,还跑到母亲跟前告我的状,真是无知妇人!” 顾延朗蹙眉:“你自己眠花宿柳,立身不正,怎么反倒怪起别人来。” 见顾延朔已穿好了衣服,便道:“还不快跟我回去,母亲跟前还等着你交代呢。” 顾延朔恋恋不舍地瞅了好几眼花魁,这才垂头丧气地跟着顾延朗下了楼。回去的路上,兄弟二人并肩策马而行,一个肩宽背阔,昂首挺胸,一个弓肩塌腰,没个正行。 顾延朔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四哥的手段,因此一路告饶道:“四哥,我就是出来玩一玩,真没有把这种女人纳回家的意思,你在母亲面前一定要多替我美言几句,我挨罚是小,气坏了她老人家是大。” 顾延朗一手握着缰绳,皱眉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家中有妻有妾,又有通房侍女,还不够你享用的吗?做什么非要去那种腌臜地方,和那种不干不净的女人往来,你就不嫌脏吗?” 顾延朔揉了揉鼻子,嘿嘿笑道:“风尘女子自有风尘女子的妙处,岂是家中那些呆板无趣的良家妇女能比的?” 他轻佻地碰了碰顾延朗的肩膀:“四哥,你这人就是太正经了。两位四嫂死的早,这也罢了。那两个姨娘正值青春,你也白放着不用,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他突然想起什么来,坏笑着道,“我看新来的四嫂倒是位绝色美人。四哥你做和尚做了这么多年,如今可要享享艳福了。” 哪知话未说完,顾延朗已经厉声道:“放肆!我和江氏是你兄嫂,我们的事情也是你可以议论的?” 顾延朔本来就怕他,闻言吓得差点从马上跌下来,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遂不服气道:“她算我哪门子嫂子,谁不知道她是怎么嫁进来的,难道你还真打算拿她当正经媳妇儿,亲亲热热地过一辈子?如今是修远不在家,我看等修远回来了,你们父子俩还不乱套!” “住口!”顾延朗低声一喝,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 顾延朔话一出口便已经后悔,如今兄长发怒,更是吓得一声也不敢再吭,悄悄地将马控得离顾延朗远了些,一路蔫头耷脑地跟着回了侯府。 他如此荒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太夫人向来懒得管他,只是这次实在闹得有些过分了,竟敢口出狂言要纳娼/妓进门。虽说这话不知真假吧,但流连青楼几天几夜不回家却是真的。 因此太夫人动了真怒,罚他在祠堂里跪上一夜,再手抄家训三十遍,好叫他长个记性。哪知话刚出口,顾延朔就扑通一跪,一个劲地求饶喊冤,金氏也在一旁哭哭啼啼替他求情。 太夫人本就心软,心想人家媳妇都不计较了,我跟着计较什么呢,正想作罢,谁料顾延朗轻飘飘来了一句:“母亲还记得这是我第几回捉他回来吗?每次都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就是一辈子也长不了记性。” 顾太夫人便道:“那依着你说,该怎么罚呢?” 顾延朔惊恐地看向顾延朗。 顾延朗居高临下地回望了他一眼:“依着我说,至少要在祠堂跪上三天,家训也要抄足一百遍才算小惩大戒。” 顾延朔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四哥、你、” 太夫人也跟着道:“这罚得会不会太重了?” 顾延朔一个劲儿地点头。 顾延朗道:“朝廷命官,公然狎妓,若是被御史参上一本,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顾延朔顿时哑口无言。 太夫人见状只得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母亲—”顾延朔可怜兮兮地求饶。 顾延朗示意左右:“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六爷请到祠堂去?” 两个仆妇对望一眼,齐刷刷走到顾延朔跟前,道:“六爷,您别让奴婢为难,这就跟奴婢走吧。” 顾延朔欲哭无泪地看了看太夫人,又看了看顾延朗,终于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一甩袖子跟仆妇出去了。 金氏见他走了,慌忙也跟了出去。两人推推搡搡,打打骂骂地出了寿安堂,往祠堂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