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节）

隔天上午，十点半左右的时候，闻德普带着乐乐，已经在街道另一侧，胡建强家东南方向的一家茶吧靠窗的位置待了两个多小时了。这个地点不是太理想，主要是人行道边的两棵香樟树有些遮挡视线，闻德普必须调整姿势，拧着身子，才能观察到胡建强家的动静。他对于监视地点的选择琢磨了很长时间，好的位置也不是没有，主要是一些单间，二十多平的小型烟酒店，还有几家服装店。烟酒店你不买东西，或者仅仅买一包香烟，可以稍作停留，但不能长时间在人家店里晃悠，那几家服装店卖的还都是潮流女装，他一个大男人家的，看看，咨询一下都可以，但也没有理由长时间待在那里不走。只有这家茶吧，尽管视角不太好，但是闻德普点了茶点，边用边续，可以心安理得地一直坐下去。

大约10点半多的时候，闻德普端茶杯喝茶，啜饮间无意中朝窗外一看，忽然发现一个有点儿面熟的人闪进隔壁的一个超市。橱窗外面的人行道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而且他的固定关注点是马路对过的一个寝具店商铺，闻德普怎么能被这个走进小超市里的人吸引了呢？原来刚才进超市的那个人好像吴月桂让他联系的女孩儿祖万秋。

祖万秋的微信朋友圈里放有好多她的生活照，更何况他与祖万秋还有过两次语音通话和一次视频聊天。顺序是先语音后视频聊天。语音聊天主动的是闻德普，视频聊天主动的是祖万秋。祖万秋的样貌，闻德普已经熟记在心。刚才进超市的那女孩儿虽然很像祖万秋，但闻德普仍不能判断那个女孩儿一定就是祖万秋，毕竟在实际生活中两人并没有相见。尽管有去超市看个究竟的冲动，囿于职责，闻德普还是稳住了心神。

过了十一点，胡建强家的寝具店门口出现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闻德普发现这个男人时，他已经在消防栓跟前站了四五分钟。消防栓上拴着的小狗儿，与前一日所拴的不是同一只，今天的小狗明显偏小，但性情较为活泼，不停地在那个男人身边蹭来蹭去。闻德普判断那个男人的停留应该与小狗有关。那个男子站在小狗跟前，面对胡建强家的寝具店，嘴巴翕张开合，像是与里面的人说话。过了一阵，闻德普正盯得厌倦，忽然看见那个男人走近寝具店，同时吴月桂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站在门口，男人掏出手机，吴月桂也举起手机，两人的手机面对面稍作停顿，然后被各自收回。胡建强的媳妇儿返身回寝具店，那个男人则走到消防栓跟前，弯腰解开拴狗的绳子，看来是买下了小狗。只见他牵着小狗，拖拉着腿，慢吞吞离开了寝具店。小狗好像不是太适应走路，一会儿蹲下尿尿，一会儿嗅这嗅那，南一头北一头找不准方向。

闻德普想了想，抱起卧在身侧睡觉的乐乐，结账出了茶吧，横穿马路到了街对过。等那个男人走到他的偏前位置，将乐乐放下来，拽着牵引绳，尾随。

看来之前的猜测不太准确，都认为胡建强把小狗全部弄到外地处理销售，与今天发现的情况略有冲突，但也不能仅凭一桩生意就推翻原先的判断。闻德普一路跟踪眼前的这个男人，看他到底往哪里去，是否与512案有关。

往东过了一条马路，折向北，穿过一条长约七八百米的小巷，过护城河桥进了内城，然后沿护城河走五六分钟，男人到了一家临河住所，推门进去。这附近的房子没有动迁，准备进行保护性修缮。闻德普听说这是政府出于保护老城风貌，使县城品质提升且有根儿可循，往前追求有辉煌愿景，往后数典有根底底蕴支撑。

乐乐早就看到那只小狗，凭嗅觉它老远就能判断那只小狗的性别是雌性，一直将闻德普手里的牵引绳拽得紧绷着。闻德普为了不被那个男人发现，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沿河一带的门面建筑，门脸儿造型大都雷同，为了落实门牌号，闻德普走近了那个男人进入的门面建筑。

门牌号码年深日久，锈迹斑斑，有些地方字漆已经脱落，离远了看不清楚，闻德普只好贴近些。门牌号写在门框门楣的正中间，闻德普躲在门旁。门牌上的数目字不正对着看，还真认不出，只能看清前面写的是滨湖路23x，后面一个数目字缺胳膊少腿儿，仔细看也判断不出是个什么数。闻德普开始想退回去，看看前面一家门牌上是个什么数，以此类推也就可以了。刚想打退堂鼓，转念一想，杨鼎诚就地址门牌问起来，自己报告说，根据前一家的门牌号推测，估计是多少多少号，到时候肯定会落他埋怨，弄个侦查不实，敷衍塞责的罪名，到时候自己争取入编转正也没有说服力。毕竟这小城的门牌号不按顺序排列的不乏先例。

这么一琢磨，闻德普没有停留，抱起乐乐，凑近门楣想看个仔细。抬头的一瞬间，迎面发现刚才进去的那个男人，正站在门里面，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进来玩儿吧，那个男人说。

闻德普愣怔了一下，脑子里一片混沌，慌乱间说，我找个人。

你就是找我的吧，男人说。

我不是找你，闻德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