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神坎·死路
猞猁没有提灯,娴熟游走在漆黑的小巷里,而身后跟着的那位带着兜帽的“贵客”,就没这么从容了。 他又磕绊了一脚,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颇为狼狈的惊呼。 猞猁眼疾手快地扶住,即刻又转过身,闷声走路。 那贵客在心里暗骂,什么贴身武卫,排第一的亲信,不过是个武蛮子,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的,反正七拐八拐,隐蔽的小巷子就通到了南市监。 谭延昭虽然心里烦得要死,但还是取了上等的云雾茶,一早泡好了在书房等候。 门一开,他迎出去,行了个标准的礼数。 双手交叠,平持于目前。 这是仙界的礼数。 “南市谭延昭,恭迎风神仙驾。” 贵客终于舍得脱了那劈头盖脸的黑斗篷,露出真面目来。 东风神折丹,因为牵肠挂肚睡不着觉,连熬了几个大夜,面色上难掩疲态,但气势却足。 方才谭延昭尊称他为“风神”,而非“东风神”,这个小机灵抖得深得其心,给了他一种美梦提前成真的错觉,于是便也真拿起风神的派头了。 “南市卿是个大忙人啊,前日我邀市卿小叙,竟没排上队。”他自然而然地坐了上位,微微颔首,等着谭延昭奉茶。 折丹此人啊,滑不留手,最擅长在上司面前伏地,在下属面前上天。 谭延昭心里叫骂,却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倒水端茶,更要陪着笑解释:“风神实教小人惶恐,小人为风神的托付殚精竭虑,打发了那只狐狸的纠缠,前日里贪睡了几分,错过了您的传召,是小人的罪过。” 他没明说,但这俩人心知肚明,这件事纯属是折丹为难人,三更半夜,丑时光景,忽然叫飞鸽传召,哪有这样的上司,简直是半夜发恶癫。 折丹也知道自己不厚道,又被谭延昭顺毛顺得舒坦了,便收了阴阳怪气,说起了这两番相邀的正经事。 “延昭啊。”他尝了一口茶,即便此事已经火烧眉毛了,也端得从从容容做派,“说起我托付的这件事,你,办得不够好。” 谭延昭属实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禁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不服气。 “风神此言何意?我已息事宁人,将中山那二位打发走了。” “我怎么听说,中山二人早在三日前,就突然改变了日程,更是连寄了几封密信出去,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折丹语气中已有怒意。 谭延昭也并不示弱:“说明什么问题?” “你傻的吗?”折丹端不住了,一把将茶盏墩在桌子上,茶水溅得四处都是,猞猁的影子出现在窗纱上,然他正发着怒,并未察觉,只恨铁不成钢道,“如果不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怎么会有如此反常之举?又怎么会连寄密信?” “他们二人本事了得,谨慎起见,我没有安排武卫追踪监视,但却也不敢懈怠分毫,他们不可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寄密信出去。不知道山神是从何人处听来的消息,是否可靠。” “自然是可信的人,也是你够不上的人。”折丹缓了缓脾气,伸出手,谭延昭识趣地奉上一盏新茶。 他虽不服,心中却不免起了动摇。三日前,岂不就是十一娘与他们密会游船的那一天,难道十一娘真的卖了消息出去? 可也不对,十一娘只是个局外人,她就算有心反叛也没货可卖啊,即便她的生母姮娥在世,恐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属下愿以南市的信誉担保,无论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都不是从我们须尽欢透出去的,至于寄密信,更是绝无可能。” “你现在跟我担保这些有什么用?”折丹拿手指头哐哐戳桌子面,“什么绝无可能,那他们要是真寄出去了呢?你说怎么办?还绝无可能,我看是你无能!” “那属下派人去查密信。”谭延昭挨了骂,就顺着骂声往下说,连反驳都不屑。 “现在还查什么密信啊,我的天爷啊!”折丹从手指头换成手掌,哐哐拍桌子,“你听好了,趁现在花灼还在南市,速速动手。” 谭延昭下意识问:“动什么手?” 猛然间,他反应过来了。 折丹是要花灼死。 “风神是在开玩笑吗?花灼乃中山神官,造化之神,你教我杀他?” “逐神坎,遗世独立,百无禁忌。有何杀不得?” 谭延昭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直摇头:“话虽是这么说,但从没有过神仙死在逐神坎的先例啊,刺杀就更不可能了。” 但折丹仍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