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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神坎·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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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神器,也没法比。况且,我还有这把刀。我不轻敌,仔细盘算,谨慎行事,是能做到的。虽凶险,但也没那么凶险,从人间到仙界,这种事我没做过一百回,也得有八十回了。你且宽心。”

“什么八十、一百。我一次都不想让你去做。”

花灼此言说得很轻,但屋里就这俩人,周遭安静,他们都知道,这话既说出来,声音再轻,却都不是想藏掖着,而是要说给对方听的。

咏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下意识冲上心头的话,这回她忍住了没说。

花灼自觉失言,底下头没底气看她。

咏夜瞧着他垂下的眼帘,睫毛微微颤抖,就更不忍说了。

他从没做错任何事,又凭什么让他为我而低头。

而花灼,忽然想起了,这场面曾经也发生过。

刺客无情,但她已经不再是刺客了。

“可我就是长成了这样的一个人啊。”她说。那不是一个行当,那是她的性格、她的习惯、她的一切,是她自己。

她喜欢这样的自己,她永远,会选择自己。

而现在,花灼暗自苦笑,他重蹈覆辙。

我再一次,试图让她按照我的私心作出选择。

若钟情于一人,就该是心之所向,步履之所从。

即便那人要下地狱、炼狱,去作修罗头子,也该为她拾砖垒阶,铺一条黄泉路。怎能佯装菩萨,言之凿凿捞她出歧途呢。

花灼想,我真是一个,糟糕的爱慕者。

他垂着头,有点理亏,也有点委屈,就等着,咏夜对他作出判罚。

但这一回,咏夜没有说话,而是略略往前靠了靠。

一个精准的,并未到达暧昧线的距离,却仍旧让狐狸屏了屏呼吸。

然后,他的袖子被轻轻扯了扯。

咏夜拽着他的袖口,并未碰到双手,但却起到了和执手相看一样的效果,花灼因此安下心来,配合着躬了肩背。

“我跟你保证。”咏夜抬起眼,定定地看他,“不轻敌、不贪功、不冒险,我们细细筹划,若能成便去,不成就算了。但别直接放弃,总要先试试看。你总说,只是虚无缥缈的情报,不值得,不牢靠。但我觉得很值得,这是你辛苦多年,查到的唯一线索,咱们顺着探查过来,就快有结果了,假如这次能成,那不光你师父的死因,比这更重要的,是证明你的清白。是,斯人已逝,至于飞廉遗命背后,是不是有更大的阴谋险情,那是救济天下的英雄事,自有上面的英雄顶着,咱们也抛开不提。但就此一点,你是清白的,这是我以为最值得的事了。”

花灼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微微发红,不自觉地靠近了一些,这一回咏夜并没有退开。

她只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和语气,慢吞吞地问他:“所以,咱们就试一试,小心谨慎地试试,行不行?”

花灼的视线落下来,从咏夜的眼睛,到下颌、肩膀,从专注到破碎,散落在漆黑的地面上。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很想抱一抱她。

但是不行。

紧了拳头,又松开,终是默默退开了半步。

“好。”他说,“就听你的。”

-

宵禁的锣已响了好几遍,半个时辰不到,偌大的南市便从从热闹的人海灯街,变作空无一人。

但对于很多人来说,今夜才刚刚开始。

阿歧服侍十一娘梳洗罢,就规规矩矩退下了。她是欢魁近侍,楼中待遇自然比旁的打杂小厮要尊贵,虽然也是住后排楼,但至少有个单间。

做苦力的困得早,睡得也实,走廊里的鼾声此起彼伏,充斥着一股子闷热的汗味。

阿歧草草灌了几口凉茶,像个木偶一般在桌前呆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得站起来,披了件灰布的袍子,推门出去了。

她走的小巷子,步伐极快,脖子上挂了一块小木牌,上头略略镶着金线,在灰蒙蒙的布料上一晃一晃,格外显眼。

巡逻的武卫呼噜噜一群迎面而来,又擦肩而过,就跟没看见一样。

最终她在一座漆黑的宅院前停下,守门的看了那木牌,也不言语,沉默着给她开了门。

阿歧轻车熟路地往里走,到处都很黑,唯独一间屋子还亮着灯。她在门口跪下来,低声道:“奴婢阿歧,拜见南市卿。”

门开了,从里头伸出一只手,阿歧赶忙将怀中的信笺捧了出去。

片刻后,里头又伸出个胳膊,一把将她拖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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