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罪
- 某些狐狸,凭着自己的花言巧语,和以假乱真的演技,顺理成章赖在了山神庙。 青丘还真没来寻人。 花灼胡扯的,说什么父母归家正通缉他,抛开这些胡言乱语。单说花芊蔚这个管家的,竟也没多言语,权当这回的风波,就这么悄无声息过去了。 她并非不担心哥哥的伤势,更不是人微言轻插不上手。 她既然能担了管家的职,便一定是很有些本事的。有些事,不用花灼提,单凭兄妹二人的默契,凭借这位小花家主滴水不漏的性子,便都在暗中有了筹划。 细想当日那事,花灼着了沉桐的算计,看似是个偶然,是沉桐念念不忘的旧恨一朝爆发而引来的恶果。可这其中,却有一点,格外可疑。 花灼身在风雨山,这事无人知晓,不然也不会一大群人找他找翻了天。 他的行迹,咏夜不知,花家不知,云家也不知。 那沉桐是如何知晓的呢?他不仅知晓了,还借此谋划了好大一个圈套,是笃定能一击即中。 这疑虑,花芊蔚想到了,花灼也想到了,可却没有知会鼻息,甚至直到花芊蔚的三青鸟已然将信递到了花灼手中,二人尚且都还没见过一面。 花灼从三青鸟空荡荡的羽翼下,凭空一抽,细细的纸卷便显现出来。 指甲盖大小的纸条展开,上面用蝇头小楷周正写了两个字。 悬檀。 他拈着这小片单薄的纸,不知道是疑惑还是真看不清,微微眯了眼,但脸上却不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而后一松手,还未等飘落,那纸片便在空中一边打旋儿,一边化成了青烟。 “我……”他想跟三青鸟说,他知道了。 可抬起头才发觉,人家小鸟早已飞走了。 这是西王母赠与花芊蔚的鸟,傲气的很。且看它传了信便走的架势,一定是得了主人的授意。 人,我给你查到了。至于怎么办,自己看着来吧。 他撇撇嘴,只说我这妹妹,心可真大啊。 但他实则比谁都明白,花芊蔚从不是个浑不在意的人。 这一回,她是真的害怕了。当花嫋嫋哭着跑回家报信时,她们孤立无援,必须稳住阵脚、决断部署。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镇定主持大局的背后,她的手指尖全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可她的这颗心,这颗为自己的糟心麻烦哥哥悬了多少年的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往下回落的呢? 应当就是前几日,远远看见咏夜提刀入阵的时候。 她是真的,长出了一口气。 花灼被抓入暗牢时,花芊蔚还没有坐上家主的位子。尚且年幼的她,只能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试图救哥哥出来,当然是徒劳无功。后来,她成了家主,便想着,羽翼日渐丰满,以青丘长老之一的身份,或许可以救哥哥吗?然还是不成。 所以等花灼恢复了自由身,她便想着要将他留在家里,这是她唯一能保护他的法子。可花灼哄着,笑着,无比温柔又无比强硬地拒绝了她无计可施的好意。 她这个哥哥啊,小时候那个像风一样恣意,像山一样牢靠的哥哥,熬了这么多年,终于从晦暗中走出来。 重新回到天光之下,却失去了自己身上的光。 故而,当花灼被沉桐逼得退无可退,场外人议论纷纷却独独没人出手之时,花芊蔚的是真的怕了,这害怕压过了愤怒,压得她眼前发黑。 她知道围观的人中,有不少花家求来的救兵,其中不乏比沉桐位高或是年长的神明。然他们无人出手,因为要明哲保身,更多的是嫌脏。 这是擢选神官的大阵,不是路过随手救下猫啊狗啊什么的。一旦获胜,便要真认了花灼做神官,他们不愿意,他们怕花灼的名声,污了自己的光风霁月。 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再次袭来。不管何时何地,她是怎样的年纪,怎样的身份,都救不了哥哥。纵然她长大了,人人都夸她沉稳能担事,纵然已经占了些许的先机,竭尽了全力,还是不成。 当她即将被这黑压压的无力感击溃时,咏夜下场了。 有的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有的人力有余而心不愿。 但这个人,没有什么想不想、能不能、愿不愿,她看见了,便拔刀了。 自己护不住哥哥,但有人可以,那便足够了。所以她只是远远看着,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就走了。 花芊蔚对花灼,没有什么太多的期许,只要人能平平安安活着,她就日日烧高香。所以私心里,她希望花灼能在中山,安安稳稳拿着造化□□分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