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非昨日
门进来,又想起这桩事,气不打一处来。 半年来,花灼清减了许多,还跟从前一般懒洋洋笑着,慢慢走近,没事人一样坐了下来。 咏夜眼都没抬,桃屋却是吓了一跳,草木皆兵直往咏夜身后躲。 花灼一挑眉,一双眼狐狸眼眯起来,明知人家怕她,还要来来回回上下打量,看得人家心里发毛,双手紧拽着咏夜的袖子不放。 花灼瞧着,自己与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小孩,两相对比,待遇反差之大,教人咬牙切齿。 见他眼中露出些凶光,桃屋几乎要吓哭。 “你怕他做什么?”咏夜伸手将畏畏缩缩的兔子扯出来,顺便给了花灼一眼刀,意思是,你做什么吓唬孩子。 “我……”花灼刚想开口,被咏夜打断了。 “你谁啊?”她一双细长眉眼,半眯着,更像两把尖刀,语气凉飕飕的,整个人哗哗冒着寒气。 “我……路过此处,在,在熏池那边落脚,看到这边百鬼扑食,没想到能遇见你。” 花灼笑着,企图睁眼说瞎话,蒙混过关。 咏夜也笑:“遇都遇见了,你怎么还不走?” 花灼一个哽住,兀自默默换了个话题。 “今夜是中元,百鬼夜行,这么也不织个仙障护一护自己。” 这是明知故问,没话找话。无论她说没人告诉自己这码事,还是答自己不会。花灼都能接上,无非痛骂熏池罢了。 然她眼神定定,里面写着几分讶异和几分荒唐可笑,问道:“你这是,责备我呢?” 这话就让人没法接了。 咏夜故意的,她是真的气着了。 过了这么久,对于不辞而别这件事,她早已不再计较,毕竟约定这种东西,可轻可重,每个人都有最重要的人和事,不必被约定束缚手脚。 此番却是在气,这个人,怎么能在那样莫名其妙的告别后,又堂而皇之出现,装作一切如旧的样子,一句辩白没有,笑嘻嘻上来搭话呢? 这也太霸道了。 所以,偏不理他的茬,偏要逼他说出几句人话,讲出几句交代。 花灼垂下眼,收了那不甚正经的笑意,看着咏夜刀口纵横的手掌,轻轻叹了一口气。 布帛与伤药就备在手边,想来咏夜时不时便会自伤取血,所以才有了熏池津津乐道的“血刃”斩妖魔。 他抓过咏夜的腕子,小心翼翼展开她的手掌,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将皮肤粘粘在一处,这样突然一伸展,难免牵扯到伤处,伤者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都疼麻了,花灼倒是皱了皱眉头。 他一言不发,想拿药包扎。 咏夜虽然没抽手,却冷冷道:“撒开。” 对方没说话,更没听话,自顾自地往伤处撒药粉。 她有点火了。 索性将手掌一攥,使劲儿大了些,血珠又渗出来。 花灼抬起眼,定定看着她,神色中是在说她胡闹。 她直直迎上这目光,看回过去,眼色锋利,对方便略略退了几分气势。 咏夜运了一口气,将人逼到了绝处。 “你以为你是谁啊?” 他果然有些招架不住了。 “先把伤口包好。”这话说得,很有蒙混过关的嫌疑。 咏夜当然不会顺着他,使了劲,开始往后抽手。 花灼不由分说按住这手腕,语气却远不似这般强硬:“然后我,我全都告诉你。” 左手的四条大口子,看着瘆人,不过幸好只是皮肉之伤,无甚大碍。 她做山神以后经常这么干,手下分寸早就拿捏精道了,不会真伤到筋骨。左手旧伤叠新伤的常态,也早就习惯了。 但花灼不习惯,那么锋利的刃,眼都不眨一下,直接就往肉上割。每每回想那一幕,他都觉得心中一纠。 我啊,为什么总是活在难以两全的煎熬之中呢?如果我陪在她身边,或许就不用如此自伤了吧。 但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纠结:也太自作多情了些。 咏夜,是他所见过的,最锋利的刀,而刀所仰仗的,永远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刃。 刚刚不就证明了,她不需要他的风。 花灼将绷带细细缠好,两人之间隔着一盏灯烛。他一直垂着眼,看见咏夜左手无名指的内侧,有一颗小小的痣。 咏夜却一直在看他。 灯影晕染在他面容的轮廓里,的确是清瘦了许多,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