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非昨日
糟糕,不知多少鬼魂,就跟层层的白雾一般,已将山神庙围了个水泄不通。 咏夜一出门就上了房,屋顶是此时唯一的开阔地。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或许是山神庙自有的神力作保,这些鬼魂,虽然没有实体,但却不能直接穿墙,想要进屋,也得寻着缝隙来。 咏夜有了计划。 她将桃屋提溜起来,往烟囱里一扔,他那小身板便卡在了里头,呜哇哇直叫唤。 烟囱虽小,可那也是山神庙的烟囱,必要时候能作盾牌防身的。 保险起见,她又将随身的刀鞘摘下来,抹了一把血,往烟囱口一压,这下应该就安全了。 “躲好了别乱动,要是掉下去,等着被吃干抹净吧。” 咏夜心里烦,言语也凶,少年闻此,果真一动不敢动了。 百鬼嗅着桃屋的味道,一波波飘了上来。 没有了后顾之忧,面对这群丑了吧唧的鬼东西,咏夜终于能放开手脚,大开杀戒。 掌心的伤口已经干涸,索性又划了一刀,赤红的刃影一闪,藏锋开阵。 那些白色的影子面对同伴们燃烧的飞烟,仍毫无畏惧地扑过来来,咏夜冷着脸,不由嘲讽:“都是死过一回的鬼了,怎么还不知道惜命呢?” - 不知杀了多久。 咏夜的胳膊都有点酸了。 不会地府的鬼全都冲着那兔子来了吧,那岂不得,杀到天亮? 这样的话,我的血,够不够用啊。 这些鬼魂,没什么杀伤力,但数量太多,潮排浪打一样往上压,杀了这许久都不见衰减,咏夜有些烦了。 手上已划了今夜的第四刀。 这么下去,不会流血给自己流死了吧。 就在这进退两难的当口,平地忽然起了一阵旋风,这旋风裹挟着隐约的金光,围着山神庙的庭院,展开成一面巨大的仙障,将这一方天地牢牢护住。 局面当即扭转。 排山倒海的鬼魂被拦截在外,里面还剩下百八十只,只要杀光就算完了。 是风。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鬼使神差,咏夜向外看了一眼。 在风来的方向,那个不辞而别的人,正披星戴月,朝自己奔来。 这是计划之外的重逢,花灼本可以不来,他大可指使熏池去搬救兵,最近的青要山,只需一炷香,那边的山神便能赶过来给咏夜织就仙障。 如此,他就能按照原先的筹划,路经至此,听一听山神咏夜的故事,然后心无旁骛地、无牵无挂地离开。 但他终究还是来了。 或许是因为他亲眼见到传说中无往不利的“血刃”,是用什么换来的。又或许从熏池那“山神长、山神短”的絮叨便开始,什么筹谋,什么计划,早就在不动声色之间,明目张胆地动摇了。 “咏夜。” 他声音很低,很轻,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看见自己了,虽然只有一瞥,便别过脸去。 残余的鬼魂已经散了大半,仅剩的一些想要逃,被屏障拦住出不去,困在半空挤成一堆。 挂得太高了,她够不着。 脚下忽然冒出来几团风,花灼送过来的,凭此便可乘风而上。 可她看都没看一眼,抬头目测了距离,略退了几步,将手中长刀一抛。沧浪打着飞旋过去,准头和力量恰到好处,既杀光了最后几只余孽,又没有伤到仙障。 沧浪认主,事毕又稳稳落回手中。 花灼有些尴尬地收了风,朝这边走来。 人家却没理,转身径直去了烟囱那边,将那只原先白绒绒现在灰扑扑的小兔子给拎了出来。 花灼这边刚落在房上,咏夜那边已经下地回屋了。 他一个人晾在那里,周围只有未散尽的鬼气,很是寥落。 这是在生我的气。 是啊,不气才怪呢。 想想半年前的不告而别,真是一条后路都没给自己留。 当时,花灼从风神宫到青丘,再到东荒云家,跟这个告别,与那个交代,唯独咏夜这里,他连面都没露。只留了薄薄一张字条,托春盏转交。 上面写着:“沧浪之约难赴,无颜相见,来生若有幸,请与君并肩。” 咏夜看着这句话,愣了一会儿,等明白过来其中意思,直接将字条扔了。 此时,她坐在山神庙里,看着那个留字条的人,默默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