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命也
如同凡间大户人家的丫鬟小厮,是最底层最任人摆布的。 还有就是曾犯下大罪的神仙,被撤了神职,虽然恢复了自由身,但却毫无地位,可以被随意驱使践踏。 花灼就属于后者。再加上他风光时,树敌不少,身上又背着妄念咒,贸然离开青丘的庇佑,若是被有心人察觉,无异于自寻死路。 花灼叹了一口气,这个道理他如何不知。 “芊蔚,我现在要离开青丘,并不是还沉湎于往日忧愤。从手刃恒籍的那一刻起,这仇怨我就放下了。律法严明无私,杀了造化神,就该被罚,这我认。但飞廉之死依旧是个悬案,我必须知道,恒籍是为了什么要下杀手。” “原因有那么重要吗?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吗?他们已经都死了,死了成百上千年了,可你还活着,你得活着啊!今日的自由身有多难,你知道吗?”花芊蔚带了哭腔。 花灼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拭去妹妹的眼泪,扶着她的肩膀,弯腰垂目,认真地与其对视。 当然是心疼的,可他必须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即便这对于自己的家人来说,是一个残忍的抉择。 “重要啊,对我来说。”他语气轻轻,半是哄半是解释,“飞廉于我来说,是神主,也是老师,恒籍杀他一事太过蹊跷,于公来说,背后若有人指使,恐涉及更大的阴谋。于私,若不能查明老师为何而死,我就算余生平安永寿,心中也不得安宁,又谈何自由身呢?” 花芊蔚无需他来讲这一套于公于私,师恩难忘的大道理。 安宁怎样,不宁又怎样,只要他能活着。 她毫不客气地回嘴:“你休要同我讲这套迂腐的歪理,即便恒籍背后还有人,那也不是你该管的事,你若真想查,我明日便上报寂灭司,叫他们查去。” 花灼笑着摇头:“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 他只肯说到这里,便沉默着等待。 花芊蔚自然是懂的。 此事不简单,也必定极其凶险,凶险到,他会为了不牵连亲人而选择沉默。 “就非去不可吗?”话说到这里,她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了,可还是不甘心,几乎是请求了。 “非去不可。他托付的第一件事,我没有办成。这一件,我必须做到。” 第一件事,是担起风神之责,照顾好恒籍。 “可是哥,”她抬起头,眼泪就簌簌地落下,“你离开了青丘,我就真的保护不了你了。就没人能保护你了。” 花灼笑了,他拍拍花芊蔚的头,把她被泪水浸湿的几缕鬓发理好,故作轻松道:“哥在你眼里就这么弱吗?” 花芊蔚不说话,只是哭。 “虽然我修为远不如从前,也不能打斗,但我能跑呀。你师父西王母可保证过,她这妄念咒,不会害我送命的。” “那你走吧。”花芊蔚一狠心,把花灼往外推,“你是下了决心,不是来征求我的意见,而是来告别的。既然笃定我拦不住你,那便快走吧。” 花灼不走,在等着跟自己那说狠话的妹妹告别。 花芊蔚抹了一把眼泪,终究是叮嘱:“你若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赶紧回来。被人家追杀了,就做个风盾扛着,往家里跑。” “知道了,小家主,我一定全须全影回来,到时候让我在家蹲多少年都行。” 花芊蔚目送哥哥离开,他一身伤刚好,还消瘦着。彼时在一叶扁舟上,临风而立,水面清阔旷远,像是一幅画。 真正让她松口,放花灼走的,不是任何大义与道理,也不是因为她真拦不住。撒泼打滚、上报天帝,甚至以死相逼,总能拖个一时半刻的。 这仅仅是因为,就在刚才,在花灼的语气里,她仿佛又看到了从前的那个三哥哥,眼中有天地,胸中有丘壑。飞扬飒沓,温暖恣意。 或许,这便是唯一的值得。 离开青丘,花灼没有停下,又径直去了东荒云家。 来找少君云翳。 没有多寒暄,云翳那句:“哟,稀客啊。”还没说完,就被他开门见山打断了。 “我要一颗无心丹。” 无心丹,以云家黑龙之血炼成,服下可让人失去痛感,凝结体内全部力量,化为一股纯粹的杀意。 此丹只能屏蔽感觉,不能愈合伤口,且会不管不顾地将全身气力耗损殆尽,只为了能拥有片刻极盛的战力。 服用者如昙花一现,消耗致死。 云翳当即沉下了脸:“不给。” “不开玩笑,我有用。” “有什么用?你要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