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很突然
“你们杀了原碣昆莫?” 段空林的表情无异于白日撞鬼。 “是……”景容这话说得很没底气,怕挨段空林的削。 他看上去不正经,心里却明镜似的。两军交战,一群自诩江湖之远的侠客门派,前脚把太子怼下山,转头却杀了敌国主帅,这可从何说起啊。 景容继续解释:“师父您是不知道,当时那是你死我活的局,若不将他杀了,我们俩就得交代在外头,我们俩死了倒无所谓,只怕这会儿原碣昆莫都打进门了。更何况,阿夜还受了伤,您就看在我们死而后已的份上,不气了吧?” “杀得好!”段空林想想就解气。 “哈?”景容蒙圈了。 “原碣昆莫,无事生非,杀了那么多百姓,死得好!”段空林脸上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反而格外敞亮。 在太子招安一事上,她格外严谨,纯属是护短,不愿让手下弟子沦为鹰犬。但她到底是江湖上最为屈指的豪侠,弟子总将她当师长来看,便忘了段空林年轻时,可比他们更痛快狂妄。 沧浪阁此番,也算间接地左右了战局,她当晚便给太子去信,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三令五申,这只是为了自保,让他别因此热血上头,再打沧浪阁的主意。 经此一战,黑虎军折损八成,残兵尽数退下山去。 竹林深处,昆莫的尸首已经显出乌青。秋先生缓缓而来,他低头看着昆莫,面带嫌弃。 “神功盖世,军中奇才,连段空林的衣服袖都没碰着。将军你是蠢死的。” 他蹲下来,将手附在昆莫面门上,便有一条金灿灿的小蛇,咬破额头的皮肉爬出来,融进了秋先生的手心里。他冷声道:“这好东西,真是白给你了。” 竹影绰绰,秋先生飘然而去,仿佛从未来过。 竹影绰绰,咏夜做了一个梦。 狂风卷着竹叶,如同翻飞的刀子,迎面袭来,她挥刀格挡,片片竹叶拦腰断开,林中下了一场苍翠的叶雨。 在这绿意的背后,原碣昆莫凭空而出。 “你没死?” 二人对战,刀光剑影走了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关键时刻她听见景容的喊声。 “阿夜,砍他!” 周围境况突然一转,成了今日他们二人合击昆莫的光景。 还是一样的打法,咏夜挨了一掌,砍断了对方的脖子。 但这一回,昆莫没有震怒,没有想抓人脖子。他从容端详着咏夜,眼神中带着与他极不相衬的怜悯之情。 “你杀了我又如何呢?” 而后他转身,脚下腾云,全然没有受伤的迹象,飞一般朝沧浪阁而去。 咏夜奋力追赶,至竹林尽头,昆莫便凭空消失了。 远处的黑云压下来,浓烟滚滚,沧浪阁火光冲天,她听见人们的尖叫,就和永州屠城时的一样惨烈,身后竹叶沙沙,松涛低响,深沉的绿色爬上身体,视线被一寸寸吞没。 她猛地睁开眼,明知是在做梦,身体却不敢动,就这么恍惚了一阵。正是夜,窗户开了一个缝,凉风吹进来,方才清醒过来。 她下床找水喝,弄出了声响。段空林本在外室守着,此刻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温了许久的汤药。 “可算醒了。大夫说你的伤没有大碍,只是耗损太多,累猛着了。我原想多睡睡是好的,谁知道你一睡就是四天。” 咏夜渴得说不出话,先灌了一杯水,又接过药碗,不论苦不苦,一口气全喝了。 “可歇过来了?” “可别说了。”咏夜摆手,“我睡了四天,就在梦里跟原碣昆莫打了四天,现在更累了。” 段空林又给她倒了一杯水,问:“那饿不饿?吃点东西再躺着?” 咏夜点头。 段空林是极其护犊子的人,咏夜和景容从小在她身边长大,与别的弟子相比,更亲近一层。加之咏夜又是女孩子,所以尤为珍视。 虽说习武之人,身子骨没那么娇气。但咏夜睡着这几天,山上山下的大夫,都给段空林找来,流水式地把了一圈脉,全说没什么大碍,她才放下心来。 “我现在就叫厨房做几样你喜欢吃的,清淡的。”她又端详了咏夜片刻,试探着问,“怎么了?觉得你有些心神不宁。” “没什么,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那想和师父说说吗?” “嗯……师父,我就是觉得,经此一回,总有点后怕。” “说说,看我能不能为你解忧。” 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