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间(二)
未提前告知,只不过许久未见的叶相域难得在早朝上露面,也着实全是提醒了他们,近日朝堂纷乱,泰半是因为储君营中遇刺,无法在朝堂主持大局,以至于朝政被右光禄大夫把持所致。 不论事实是否如此,左右朝臣们心中是这般想的。 她今日特意上了厚厚的胭脂水粉,盖住原本的脸色,画出一个看起来还算康健的妆容来,只是因着脂粉太厚,让整个人看上去既红润又苍白,既康健又病弱,身上的朝服虽与往常无益,可看上去却要臃肿许多,大约是穿得太多的缘故。 再过不了几日就要换上轻纱薄衫的天气里,穿上这样多的衣裳,便只透露出一个要紧的消息,那便是她的身子实在不好,哪怕是养了这样久,也没能好到哪儿去。 “本殿久未上朝,怎得仍不见司老大人的身影。”她将殿中巡睃一圈,生是装着关心的模样,点了司益安回话,“司老大人近日的身子如何了?” 司同弈如今仍在翰林院任职,即便被人弹劾多次,也仍旧有其门生替他解释说情,在府中装病的那几位中,有实在受不了弹劾,“病愈上朝”的,有被黄傅气的当真生起病来的,只除了这位。 司家不动如山,朝堂变化似乎与他家无干一半,左右除去储君,也不会有人这般不长眼,明知这是装得,还要特意到司益安面前去问上一句,令尊的病究竟如何了。 不过这问话他是早就想过如何应答的,无非便是拿些年岁大了身子不适,旧疾难愈缠绵病榻来搪塞。 “家父老迈,又积病难医,实在是躺在床榻之上,起不得身,蒙殿下挂念,臣,替父亲大人谢殿下深恩。” 付泠鸢眉心微颦,为着此事颇为忧心到,“上回本殿去探病,就觉察出司老大人不大好,这么多日子过去,怎么还是毫无起色?可见是你们府中的郎中不成。” 她不过是言辞急切地关怀了两句,便忍不住捂了口鼻咳上许久,待气息平稳后,才又道,“御医院的院正一向是只替父皇与本殿看诊的,北楚再找不出比他还好的大夫,不妨也叫他去给司老大人看看诊。” 今日院正是跟着她一道来的大明宫,此处刚提起他的名字,他便从殿外而来,先应了这个差事,没给司益安一点儿拒绝的机会。 “臣父不过是陈年旧疾,很不敢劳动殿下身边的院正大人。”他知晓时间久了,付泠鸢总是会叫大夫去府中问诊的,只是没想到她自己受了伤,还要将御医院正遣出去,“也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是年岁大了些,病好得慢了些。” “司大人这话不对,正因为是陈年旧疾,医治不利才致使如今老大人缠绵病榻。”院正低声驳了一句,抬眼看向司益安,“殿下回东宫后,曾与臣提起过老大人的病况,在下以为,这病并不难医,不过是要多费些功夫罢了,待治好了,也就能行动自如,也算是算了您的孝心。” 分明彼此知晓事情原委,还要将话得这般好听,好似今日他不让院正去司府诊脉,便是不孝了一般。 文官最是注重官声,他们这样的书香门第更是将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这一顶高帽子压下来,他是戴得住也得戴,戴不住也得戴,否则司家这百十来年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容在下去给司老大人诊脉,若真是去臣心中所想一般,好好调养一段日子,想必就是会好的。”他是如今北楚医术最为高超之人,能给出这样的承诺,便是铁了心要将人医好了,“司大人以为如何?” “殿下与院正大人这般挂心家父,实在是感激涕零。”司益安略转向付泠鸢的位置,弓着身子谢了又谢,“还请殿下准许,臣领院正一道回府给臣父诊脉,也好叫臣安心。” “且快些去吧,这是等不得的事。”她摆摆手,说起话来有些中气不足,“诸卿,可另议他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