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祭父

（三）

翌日，二人吃过早食。展昭带龙小蝶到郊外一处，远远瞧见那堆微微隆起的黄土，那留有淡淡血迹的木牌，阵阵揪心的痛从龙小蝶的心里晕染开去。她忘不了两日前、自己是如何挖坑填土，亲手将二哥的尸身堆于黄土之下。那天电闪雷鸣、大雨磅砣，她咬破手指想用鲜血为二哥写个墓碑文，但雨水的猛烈冲涮、让她根本无法在木牌上写下一笔半划。这是老天爷的惩罚，满身罪孽的二哥连死、都不能在木牌上留名。

渐渐行近时，吃惊地发现，二哥的坟头旁，多了一堆隆起的黄土，旁边放着一篮冥纸蜡烛、祭奠清酒。小蝶意会过来，慨然惊呆：另一个，是她爹的坟？瞬间已泪眼朦胧，转脸望向展昭、无声地寻找答案，只见他点了点头。颤巍巍地走到坟前，双膝一跪，泪水倾注，“爹…”

父兄一生贪恋权贵，为了夺得天下不择手段；如今死后能占这一方寸之地、已是万幸。龙小蝶用双手捧起一抔黄土撒下，点燃了冥纸香烛，将酒洒于坟前，缓慢颤抖的动作，映衬出她此时无限悲痛的心境。泪落无声地磕了三个响头，沉重得像是埋葬着无尽的罪孽，饱满光洁的前额渗出了丝丝鲜红。

展昭心痛得再看不下去，单膝落地，大掌握住龙小蝶冰凉的小手，传递着温暖而坚定的力量。接着默默地燃了一炷香，正想插于坟前。

展昭的举动，龙小蝶惊讶又感动，含着泪，慌忙抓住展昭的手阻止道，“师兄，你…我父兄…受不起啊!”父兄曾为置包拯于死地，杀害无辜百姓；多次陷开封府与天波府于不义，残害忠良，叛逆谋反……多少人对父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更何况是爱恨分明的他。如今父兄以罪人之身入葬，又岂可……

展昭反握住龙小蝶的柔荑，凝向她的黑眸中，已然云淡风轻，“无论他们生前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死者已矣，一切罪孽应随着他们的伏法、长埋于地下。现今于我而言，埋在这黄土之下的，只是你的亲人。”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做；但当真正做到的时候，不仅是为了让庞雄、庞虎入土为安，更是为了小蝶得到解脱，走出昔日的枷锁。

龙小蝶含泪怔怔地望着展昭，两人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燃着冥纸。

随着灰飞烟灭，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为了涤清过往深重的罪孽，为了父兄能够安安静静、长眠于此不受打扰，龙小蝶亦在父亲坟前竖上一块无字木牌。如此，便是最好的归宿。

“爹，二哥，一切都结束了，你们安息吧!”龙小蝶悲恸地叩了三个响头，站起之际突然双眼一黑，整个身子无力地沉了下去。

“小蝶—”展昭眼疾手快、及时拦腰一揽。瞅着她浮肿、满布血丝的双眼，睑下遮不住的黑影，憔悴的脸色，泛白的菱唇…短短数日，她清减了许多，心疼从胸口一圈圈蔓延，如能选择，他甘愿为她承受这一切。

龙小蝶站稳了身子，迎上展昭担忧的眼，努力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师兄，我没事。”

展昭倾身上前，大掌回拢让龙小蝶扶靠在自己怀中，细心为她拭去额间血迹，心疼地劝慰，“逝者已矣，惟愿安息；生者节哀，来日方长。小蝶，仔细顾着身子，我先送你回客栈休息。”

“嗯。”龙小蝶疲惫地点点头，昨晚想着父亲之事，几乎一夜未眠，方才又跪了良久，身心皆累。环上展昭的腰，杏眸阖起，安心地枕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悲痛的情绪渐渐缓和。

PS：由于构思不约而同，此节多有借用或化用思丝飞絮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