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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瓶打开,清冽的药香在室内散开。顾沉宵上药的动作很轻很慢,大概是怕弄疼她。冰凉的触感落在背上,伤口传来轻微的瘙痒,那种痒意如同一股细流,顺着背脊流窜,通向心脉,通向四肢百骸。 换完药,李昭的脸已经红得仿佛能滴血。她拉上衣服,道了一句:“多谢。”心中默默道,害羞什么,就当是穿了一次露背装! 顾沉宵敛眸,搁下药瓶,沉声道:“微臣告退。”说完,不待李昭应声,便匆匆离去。 李昭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发蒙,为什么顾沉宵看上去像是逃跑一样,给她上药有这么难以忍受吗? 翌日,游船路过一座热闹的镇子。李昭下船逛街,看到一位年轻官员在街头授课,几名稚童仰着头听讲,面前桌上摊着纸笔。有一名小孩引起了李昭的注意,他也在听讲,却没有坐在桌边,而是蹲在一旁的地上,拿着树枝在泥地上写写画画。 李昭立于一旁,待官员授课完毕,她才走近问那小孩:“你怎么不坐那边?” 小孩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去,在地上练习写字,边写边道:“笔墨纸砚很贵,我买不起,所以在地上写。” 李昭喉间一哽,从石青那儿拿来一块银锭,塞进小孩脏兮兮的掌心。 小孩愣了一下,然后赶忙将银锭还给李昭,连连摆手道:“我又不认识你,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李昭道:“我叫李昭。这下认识了,你可以收下了吧?” 小孩皱着眉头道:“不行,先生说,无功不受禄。” “有了这钱,你就可以买笔墨纸砚了。”李昭道。 小孩露出犹豫的表情,似是有些心动,但很快又严肃着一张小脸,毅然决然道:“那也不行,你不要再诱惑我了!” 李昭竖了竖大拇指,“行,文人傲骨是被你学到了。” 回到船上,李昭吩咐顾沉宵:“以后让官员在授课时登记下学生的姓名,学生听课每满十日,便给他们发笔墨纸砚。” 顾沉宵颔首领命。 谈完公事,李昭蔫蔫儿地趴回桌上。 “陛下昨晚没睡好?”顾沉宵问道。 李昭打了个哈欠,“嗯,晚上只能趴着睡,睡得有些累。” 顾沉宵温声道:“陛下不妨先小憩片刻。晚上微臣带陛下去个地方,可好?” 李昭觉得稀罕,顾沉宵竟然主动约她,不由怀疑道:“你该不会找个地方,偷偷把朕卖了吧?” 顾沉宵轻笑出声,“要卖,早卖了。” 李昭想想也是,一路上顾沉宵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卖了她。她又打了个哈欠,慢腾腾地往里面床榻走去,“朕先睡会儿,顾爱卿一会儿见。” 夜幕降临,璀璨的星子挂在天际。李昭跟在顾沉宵后面,走过蜿蜒的林间小路,走到一片旷野。望着漆黑一片的原野,李昭搓了搓手臂,“月黑风高,顾爱卿,你该不会把朕给埋了吧?” 顾沉宵笑望着她,抬手抚过旁边半人高的草丛,几点荧光从草丛间飞出,竟是几只萤火虫。在这几只萤火虫的带领下,更多的萤火虫从草丛中陆续飞出,在夜色中翩然起舞,越来越多,汇成一片星河。 李昭惊讶地微微瞠目,惊讶渐渐转化为欣喜。置身星星点点的莹莹微光之中,她抬手一挥,惊散一片萤火虫。她扬起笑靥,在旷野中奔跑,手臂拂过草尖,惊出更多璀璨荧光。 跑累了,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望着远处草木扶疏,光影浮动。她忽然扭头看向旁边的人,“顾爱卿,你想不想当皇帝?朕禅位给你可好?” 顾沉宵侧过脸来,眸中映着她和漫山遍野的荧光,“陛下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君无戏言嘛。”李昭摊手,“当皇帝有什么好,一点自由都没有,成天有操不完的心。而且,朕毕竟是女扮男装,坐在这个位置上每日如履薄冰啊……” 顾沉宵:“微臣看陛下每日逗弄群臣挺开心的。” 李昭干笑两声,“朕那都是强颜欢笑,呵呵,强颜欢笑。” 安静片刻,顾沉宵沉声道:“陛下当真觉得天下易主也无所谓?” 李昭伸了个懒腰,语气豁达:“天下姓什么,对于百姓来说有什么区别?百姓想要的不过是安居乐业罢了。” 顾沉宵垂眸,若有所思。良久后,他笑了,眉宇间露出从未有过的轻松神色,“陛下如此豁达,这份心性已经令许多人望尘莫及。” 在外面过了一个月的逍遥日子,李昭返回京城,第一件事便是表扬工部:“船造得很好,结实耐用。不如再多造几艘,朕下次要多带些人出去玩。” 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