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卢迟意和关恒迈进屋内,只见李临舟立在昏黄的灯光下,冷淡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转了转。 李临舟收回了目光。 朦朦胧胧的灯火映照在李临舟的脸上,渡上了一层昏黄暖光,照亮他俊秀端正的五官。他身上穿着一件玄色圆领袍,乌黑发间只别了根素净的白玉簪子,姿容清冷,风仪万千。 关恒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殿下,陈寺卿他们已经过了渭水,往泾州去了,估摸着过几天会到。” 李临舟嗯了一声,接过信件看了看。陈寺卿字迹工整,乃是一手漂亮的正楷。 李临舟一目十行看完,沉默了片刻。 他垂下眼眸,将纸张伸到烛火前,静静地看着骤然腾起的火苗一点点吞没他手中的信笺。 屋内只余滋滋响的灯芯燃烧声。 卢迟意和关恒二人望向灯下写信的李临舟,各自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喝着。 于烛火明灭之中,李临舟坐回案前,铺纸磨墨,提笔沾了墨汁,用镇纸压好纸张,专心书写着内容。 片刻后,李临舟拿起写好的纸张,细细查阅了一遍。 寒风透过窗户钻进屋内,灯光摇曳在纸上,墨迹还是湿的,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墨香。 李临舟将纸张装进信封当中,举起案上的蜡烛,将几滴腊落在封口处,又在蜡油之上盖好了印信。 李临舟一直沉默,未曾开口。 做完这些,他的手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些许墨汁。他蹙了蹙眉,一贯爱洁,最是受不得任何脏污,便在屋内的铜盆之中净了净手。 “说吧,找孤何事?” 他抬头道。 关恒和卢迟意对视一眼。 卢迟意举止从容地上前,道出他们二人的所想:“殿下,那火来的蹊跷,臣认为我们当中应该是出了奸细。” 关恒也赞同地点点头,“现下连日都是雨,又如何能那么巧赶在雨停之后放火?放火之事,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事后派人将船上之人细细筛查了一遍,一部分是来往各路的商人,另一部分是投奔亲戚或是负笈游学之人,并无可疑之人,且这一路上我们隐藏行踪,按理说不易被人知晓才是。只有我们当中出了奸细,才说得通。” 李临舟抿了口冷茶,淡淡地道:“孤知晓,放火之人是想拖延我们的时间。我们的行踪或许在换路之时便已经暴露了。” 卢迟意和关恒二人脸色凝重。 半月前,泥泞的道路十分难行,他们选择弃陆路,改行水路,却遭到了大火烧船,他们都知晓,此举乃有人故意为之,目的是为了拖延李临舟的速度。 李临舟并非秘密离京,乃是借着与吐蕃讲和的名义,大摇大摆着离开京城,为着就是让有心之人打消对他的疑虑,毕竟越是光明正大,越是代表着正常。 待离京不久,便和陈寺卿他们分道而行,带了十几个人马上路,且为了不引起怀疑,陈寺卿他们队伍当中还有人专门负责充当太子,假装李临舟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并未脱离队伍。 此举只有他们队伍中的人知晓,而出行的官员和侍卫皆是由李景细心挑选。还有手中的商人文书和过所也俱是李景派人为他备好的,为的就是让他隐藏身份,不被人发觉。 除了他们之中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会从哪条路离开,又何时上路。若是他们的行踪从一开始便暴露了,或许内应就在他们当中也未可知。 关恒将佩剑搁在一旁,喝了一口辛辣的胡辣汤,乍然听见李临舟的话,那口汤水被他一咕噜咽下去,按着胸口咳嗽起来。 “殿下是说……” 关恒眼皮跳了几下,只觉后背一阵发凉。他搔了搔头,“可是,内应会不会可能是京中人?毕竟京中鱼龙混杂,或是有心之人意图阻止也未可知。” 微弱的灯火照在李临舟侧脸之上,他的神情平静,点了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卢迟意用汤匙搅了搅碗中的胡辣汤,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羊肉香气。他抿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缓缓开口道:“臣其实还有一个怀疑之人。殿下,您有没有想过还有一个人最有可能行此之事。” 关恒问道:“侍郎是在说谁?” “臣怀疑是九公主。” 卢迟意笑了几下。 他生得俊秀,漆黑的眼底永远带着一抹笑意,声音却依旧是如往日般温和。 关恒和李临舟皆看向他。 “为何这样说?” 李临舟倚手支额靠在案上,闻言眯了眯眼睛,目光中带了一丝探究。 关恒也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