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大雨滂沱,微凉的狂风裹挟着雨珠,劈头盖脸地朝着池霜脸上打去,如针扎般有些刺痛。 池霜四肢朝下,趴在颠簸的马背上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她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只觉得整个世界好似颠倒了一般,不辨方向。 出于本能,池霜用尽全力紧紧抓住李临舟的手臂,指甲都嵌进他的皮肉中。 “太子……” 池霜又挣扎了一下,扯着嗓子开口。 李临舟目眦欲裂,充耳不闻,非但不停下,还越加狠戾拍马,马儿前蹄高扬,嘶鸣了一声,撒开四蹄朝着城门口一路狂奔,马蹄溅起一滩滩泥水。 急风驱使着雨水倒灌进池霜的嘴中,将她呼之欲出的脏话呛了回去,她咳嗽了几声,胸中感受到一阵窒息,神色也渐渐变得苍白。 马儿奔驰下,寒意入骨,池霜的衣衫已经全部湿透,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李临舟一路出了城门往郊外而去。他的手臂禁锢住池霜,池霜完全挣扎不脱。她费力地去拉一拉李临舟的袖摆,艰难地说了一句:“李临舟,你放我下来,我……” 池霜话还没说完,拍来的狂风入她口中,她再也说不出来半个字,只觉一阵眩晕,浑身感觉被颠得好似散架了一般。 她猛地咳嗽一声。 李临舟终于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池霜,见她神色紧绷,面色苍白,也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微微一凝,“吁——”立刻用力拉直缰绳,马儿慢慢地放慢了速度,最后,停在了一条河边。 穿梭在云层的电光撕裂苍穹,此时雨势渐渐收小,天色已经擦黑,四周一片寂静。 李临舟松开手臂,翻身下马。 马儿终于停住,池霜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只觉此生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舒服。她软趴趴地瘫在马背上,四肢和脸朝着地面,雨珠顺着她的发鬓下滚落,鬓发已经被雨水湿透,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 马儿嘶鸣了几声,滚烫的鼻息碰涌而出。 池霜强忍住想要胸中那股想要干呕的冲动,手用力压着胸口,费力地吞了吞口水。半响,她长长舒地舒出一口气,随意地抹了抹脸,将贴在脸上凌乱的发丝拂开来。 她抬起头,瞪着圆鼓鼓的眼睛看向李临舟的方向,“太子,你不管不顾地将我掳来,到底所为何事?” 李临舟掸了掸衣袖上的水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淡淡地道:“无事。” 池霜听到李临舟如此说,瞪了他一眼。 “无事?太子殿下,你无事便可以随意行事了?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看你脑子是被驴……” 她忽然顿了顿,闭上了眼睛,捏紧手心,将差点说出口的两个字憋回去。 她忍。 如果说适才李临舟冒雨前来堵她路,她还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的话,那么现在,她几乎可以断定的是,自己定是在何处又招惹到他了。 她一直不欲与李临舟撕破脸皮,不过是心知在这个生杀予夺皆由掌权者说了算的时代,她作为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处境实在是十分艰难。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有人这么对她,她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定要讨个说法。可这是在古代,她面临的局面实在是让她无法随意的去发泄自己的脾气,只能选择息事宁人,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不过,现下的情形她尚且可以忍受,若是日后他愈加过分的话,她也不愿只能做个受人欺辱,任由人践踏的出气包。 况且她还不知李临舟到底为何事,还是得忍耐一二。 李临舟看了她半响,正好捕捉到她半含秋水的眸中闪过一丝怒意,转瞬即逝。他暗暗冷笑,她那副和颜悦色的假面终究还是裂开了一丝缝隙,不复表面上的客套与疏远。 他倒是想看看,她能够装到几时。 待池霜歇息了片刻,怒极反笑道,“李临舟!我可是何处又招惹到你了?你若是想发疯,尽管去寻旁人,恕我不奉陪!” 说罢,她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理了理衣裙,抬脚作势便要走。 湿透的衣裙紧紧贴着她的肌肤,玲珑身姿若隐若现。 池霜走了几步,回头见李临舟立在原地,没有阻拦她,脸上看不出是何种表情。 池霜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时间头冒冷汗。 现下已然宵禁,城门关闭。她不能回去。 大魏城门管理制度极为严苛,还制定了律法,每到鼓楼擂鼓之后,便到了宵禁时分,这时会有左右金吾卫巡街。金吾卫长官一般皆由高官兼任,《魏律》规定:“犯夜,违者,笞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