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场?
雨昏青草,花落黄泥。 春雨绵绵,不急不缓,如同欲语还休的心上人,不经意间煎熬着京城才子佳人。就算雨落不停,也阻止不了人们赴东宫赏花宴,那可能是他们近距离接触太子殿下的唯一次机会。 他们撑着伞,雨点打在油纸伞上,奏出的华美乐章与喜悦的心境相得益彰,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与花的相遇,尽管花儿已经被击打得憔悴不堪,苦苦地在细雨中哀求。 崔翠儿看着眼前她亲手布置的一切,满意极了。 太子忽然下令举办赏花宴,她不仅没有慌乱,还把赏花宴安排得井井有条,就算不能得到太子的另眼相看,能让太子舒心也算好的。 眼角一瞥,就看见那个刚被封为良娣的舞女站在角落,一言不发。 她的好心情似乎都被这个舞女毁了。 她不明白这个唯唯诺诺的低贱舞女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能被太子第一个赐封,甚至以女主人的身份出现在她精心布置的赏花宴。 可为了不让太子烦心,崔翠儿必须对那舞女恭恭敬敬,不能怠慢。 “林良娣,这儿有我在,您还是去里头歇息歇息。” 她不想让林冰玉抛头露面,以免让一个不懂规矩的舞女折损了太子颜面。 可林冰玉没有这么多的心眼,她甚至以为崔姑娘是为她着想,怕自己累着了。 “多谢崔姑娘,我只是出来透透气,等会就回去。”语气温柔,宛如不远处的芙蓉花,朦胧烟雨只为其的温润可人增色。 这场春雨下在这满园春色处,林冰玉仿佛回到了江南,与妹妹乘船听雨,折柳惜春的时候。 可惜终归是大梦一场,内殿里的人纷纷朝她投来异样的眼神,有不屑,有惊讶,有羡慕,唯独没有同情,仿佛做太子的妾是她此生修来的福气。 似乎受到春雨的鼓舞,她第一次忍受不了,默默走出内殿,想要伸出手触摸与江南相似的雨,就像回到她的家一样,那里没有冷眼也没有殷勤,只有真心实意。 崔翠儿面上仍是恭敬,她皮笑肉不笑地退到一旁,却感觉内殿里一道冰冷凌厉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眼前这个舞女。 没想到太子殿下这么关心林冰玉,崔翠儿在暗处的手紧紧蜷缩在一起,她给自己建造的堤坝正在悄然瓦解,人性之恶如洪水猛兽般冲击着它,岌岌可危。 殿内的周燕玲也注意到表哥的眼神,左右不过一个周府豢养的舞女,竟然能牵动表哥的心,也是稀奇,她突然很想找林良娣聊聊。 “林良娣,好久不见。” 周燕玲的突然出现,让林冰玉有些惊奇,但更多的是惶恐。 周小姐是琼林玉树、林下风致,而她是蒹葭浮萍、残雨落花,有着天壤之别。 在周府的时候,她远远地见过周小姐一眼,言笑晏晏,佳人可亲,她绝对没想过有机会和周小姐搭话。 “周小姐您,记得我?”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甚至不敢直视周燕玲的眼睛。 “林良娣的一曲可谓惊艳,怎么不叫人记住?” 又是那首曲子,她的命运似乎被它彻底改变了,此后朝着既定又未知的轨道前行。 “东边的海棠花开的正好,林良娣不如与我前去仔细瞧瞧。” 林冰玉受宠若惊,心情似奔涌的浪一样,一层高过一层,她想婉拒却不知如何开口,愣神的时候,周燕玲已经挽住林冰玉的手臂,莞尔看着她。 她只好顺了周小姐的意。 一青一白两把油纸伞逐渐远离人群,隔绝喧嚣,只余海棠在蒙蒙细雨中静静等候。 内殿里,周衍之看着周小姐和林良娣远去的身影,压低声音对身前端坐的宋宗其说:“殿下,周小姐跟着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太子殿下吩咐他们守株待兔,可也不知那个兔子究竟是好是恶,万一周小姐被误伤了,怎么和周老太傅交代。 宋宗其却不甚在意,“随她去,你们只要看紧林冰玉就行。” 宋宗其看似平静的心其实已经波涛汹涌,等待的每分每秒都在煎熬着他。 “林良娣我们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 她们仍然漫步在盛开的海棠花之间,冰凉的话突然从身旁传来,林冰玉打了个寒颤。 “爹爹安排你做什么?” 雨并没有落在周小姐的身上,可却卸掉了她脸上的面具,她所说的一字一句皆是彻骨冰冷,宛如一把锋利的刀硬生生割开林冰玉的隐藏。 周尚书吩咐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 她垂首,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