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子,赶出县衙。 案卷记载,此人就是遂昌县城里的人,丈夫做挑夫,她在县衙帮佣,是一个堪堪能维持温饱的普通人家。 相比于挑夫,县衙这份差事旱涝保收,还能时不时蹭点外快——比如把县令吃不完的菜带回去,又比如县太爷若是带了女眷,还会赏赐她们一些旧衣服。 所以,这个上下三代五个人的家庭,真正的财政支柱是这个妇人。 因为“懒惰、笨手笨脚”害死了人,照理说她的帮工生涯也结束了,这样的家庭很容易陷入困境。 乍一看好像也的确如此——丢了差事后两个月,夫妻两带着老娘和两个孩子离开了遂昌城。 开的路引上记载——返乡。 返的是丈夫的老家,距离遂昌县城四十多里。 引起陈行注意的就是这一点,记录上,她夫家进城已经两代,乡里很难再有田地。一向都是没有土地的农民进城找点浆洗缝补、卖苦力的机会,哪有倒过来的道理。 陈行在他们的老家得到了答案。 在县衙里赶杂活,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妇人,当下穿着绸缎,带着珠翠,身边两个小丫头伺候,住在宽敞的宅子里,是村里第一富户,不仅田地多,镇上还有两个赚钱的铺子。 说到这一家人,村民们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 他们是一年多以前才来的,原来的村里的首富老爷没有子嗣,临终前费了老大力气找到他们——流散很久的堂弟的儿子。 村民也知道他们之前日子过的清苦,一夜间偌大家产砸下来,着实让人羡慕。 除了羡慕,赞美也很多。 铺路修桥捐道观,这夫妻两个是虔诚的五仙教信徒,每年都向仙观捐大笔的钱,乡民都说他们能有这天上掉馅饼一样的际遇,就是因为持之以恒的供奉五仙。 这对夫妻在镇上的铺子是一家布行和一家瓷器铺,和遂昌很多地方一样,这镇上的布行也是独一家。 更赚钱的是瓷器铺,应该说他们家控制着一家规模不错的瓷窑。 整个处州府,只有这里盛产高岭土,生产的瓷器经销整个处州府。尽管比不上景德镇那边的精美,可运输便利,价格优惠,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也正是这个瓷窑的存在,使得整个镇子比遂昌县城还要富裕。 有一夜暴富的当然就有倒霉的。 倒霉的是那个首富原本的正牌继承人——他的长孙。 说是长孙,实际也没血缘关系,首富没有孩子,收养了妻家的娃,相伴数十年,和亲生的本来也没区别。谁想到到了最后一刻,天上掉下来一个堂侄儿,老头子还把全部家业给了对方,就给他留了两间房。 此人有一手烧窑做瓷的手艺,当下还是在自家瓷器铺管事。陈行买了一堆东西,又请他吃饭,那人两壶上等金盘露下去,也不管眼前人只是萍水相逢,进入了问什么答什么得吐苦水状态。 “什么堂侄儿,他们和老头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什么家产给了他们?五仙观玄恒真人让给的。老头子这些年满脑子都是白日飞升,摆脱轮回之苦。” “五仙观的人和老头子说这对夫妻为神仙做了事,神仙托梦要保他们今生富贵。让老头子把家产给他们,只要这么做了,就能让他永等仙界,到吕祖身边做个侍从,再不受人间之苦。” “老先生……真信了?” “信了。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老头子说自己亲眼看到了神仙,体会到了‘登临仙界’的快活。别说让他死后把财产给人,就算让他当时把全部财产给出去,他都不带犹豫的!” “那家人真的和老先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 “什么关系都没,老头子临终前第一次看到他们,当天就喊来了玄恒真人和村里的宿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是他侄儿,家产全归他们……关于我,居然一个字也没提。还是村里老人家看不过去,当面说了几句,这才给我留了两间房。” 这是“替天行道”的这些信徒的一个缩影,大概也是其中最振奋人心的一个例子。 遂昌每年因为“神罚”“神灭”倒霉的总有上百人,此后能一飞冲天、改变人生的,十中无一。 “这些‘幸运儿’怎么像是随便抽签抽出来的。那赵县令赴任四个月,非要说得罪五仙教,只有他也反对开银矿这一件事。其危害应该远低于这个龙虎山弟子。怎么那干粗活的妇人一夜暴富,这几个人却毫无变化。” 路英笑道:“我觉得这些针对普通信徒的奖赏就是抽签抽出来的。没有规律,才更显神威难测。”他把文件一放,摇了摇头:“‘神灭令’在本地已经完全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