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清晨,余杭县衙。 一个少年奋力敲打县衙门前的堂鼓。 鼓声嘹亮,从大门口一直传到县衙内院。 刚刚开始用早餐的余杭县令被惊得打翻了手上的碗。 “什么人,一大早的来催命?先打三十大板!” 一路飞奔进来的衙役听了这话一脸为难。 知县隐约有些不详的预感。 “何人击鼓?” “沈庭,沈家大公子。” 知县刚端起的碗又放下了:“沈侍郎的公子?” “正是!” “他来干什么?” “他说……他说他阿姊被人所害,要知县您为他伸冤!” 沈庭,十四岁,平素在杭州府著名的书院里读书,乍然得知亲姊“暴病”而亡,连夜赶回家中奔丧。 坐在知县面前的少年人眼圈通红,但是神态冷静,举止有度,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来,又极度自律。 “汝姊……沈家大姑娘的事我们也听说了,这生死有命,小公子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沈家本身就是余杭望族,这一代又出了一个户部侍郎,他们的一点变化都能传遍余杭城。 沈家门口挂出第一个白幡,大姑娘“暴病”而亡的消息就传遍了余杭县。 沈庭正容道:“大人容禀,我阿姊并非病死。她是被人缢杀的!” 知县差一点又打翻了茶杯。 “此事可不能胡说,你听何人说起?” “亲眼所见!” 前一日,沈庭接到家人通报,策马飞奔,夤夜归家。 灵堂就设在沈媛生前居住的院子里,丫鬟仆妇坐了一屋子,哀哭之声不绝于耳。 沈庭脸色惨白,进来就问:“我阿姊生了什么病?几时发病,为何不早通知我?” 一屋子无人敢答话。 “黄鹂呢?” 黄鹂就是沈媛身边的大丫头,时年十五,跟随沈媛已有五年。 一个仆妇道:“鹂丫头侍奉不利,夫人已让她离开沈家。” 沈庭一愣,原本心中只有悲戚,此时却多了一丝疑虑。 这时,他的婶婶卢氏闻讯过来了,见到他眼泪就下来了,颤声道:“你阿姊便是昨夜……忽然病了,早上就没了。” 沈庭从这一顿间听出了点言外之意。 他知道自己这个婶婶出自小户人家,在沈家常被取笑,变得谨小懦弱,家中万事都任由黎氏做主。便是自家夫婿,她都管不好,连妾婢都敢怠慢她。 从她这里是问不出端由的,莫说这大庭广众,就是私底下,卢氏也是秉持着不闻不问不管的态度。 他向卢氏行了个礼,目光依然锁定在场下人中地位最高的管事娘子:“未及通知,那么我阿姊到底得了什么病,总有说法?哪位大夫来看的病,开了什么药?是无药可医,还是……大夫失责?” 又是一阵子尴尬的沉寂。 沈庭忽然有了一种很可怕的猜想,他三两步冲过去,直扑沈媛的灵柩。 现场一阵大乱。 “公子……” “少爷……” 喊声不断,也有仆妇试图阻拦,可沈庭在书院里学过武,众人根本拦他不住。 等黎氏赶来,高喊着:“男女有别,不合规矩,快把大少爷拉开……”几个男仆冲上去阻拦的时候,沈庭已经得到了他要的答案。 他指着沈媛颈上一道清晰的缢痕:“这——这叫急病而亡!” 沈庭在也不听任何解释,甩开众人,直奔县衙。 这就有了清晨击鼓的那一幕。 三日后,杭州府。 刑部刑捕司浙江司。 靖安郎中徐沐平正在接待一位贵客。 大明自开国之后,几代皇帝都把“猜忌”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别管开国雄主,还是守成之君,人人都是“总有刁民要害朕”。 本着这种被害妄想症,大明皇帝们发明了一系列游离于国家司法体系以外的机构。 鼎鼎有名的当然就是厂卫。 厂卫之间,还生存着一个刑捕司。 □□皇帝暮年“幡然醒悟”,废除锦衣卫,宣布国家法度重归三司。 这其中就有特别会体会圣意的人才,将原本只是刑部内负责缉凶的捕役独立出来,专司“地方不能缉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