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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爹不过是六品校尉,俸禄不多,除去寄往京里养家,还要分出一部分给宋家养许抱月。 好在宋家俩口子老实本分,将许抱月视如己出养大不说,即便是后来要将孩子接回,也拿出了大半辈子的积蓄。 孩子出远门,总是要钱的。 这是最最朴实的想法。 这些,在原著里,丝毫没有提起。那是一个独属于女主的玛丽苏甜宠文,无数个配角,譬如原身,也只是填充其中的泥沙罢了。 唉,许抱月再按按胀痛的心口,宽解原身残留的意识:你放心,我用了你养父家的钱,日后有机会,自然替你回报他们。 所以,这余下的银钱,私心也好,谨慎也罢,她是暂且不会让女主知晓的。 而且,她看过剧情,女主手里还藏有钱。 亲姐妹自幼分离,藏钱的法子却是心有灵犀。 许蘅若的钱,也在发髻里。而且,也是狡兔三窟,腰带也有。那荷包的碎银,不过是家里明面上的账。 * 姐妹两人心思各异,许平安倒是至纯,记得两位姐姐的吩咐,出了门,也不往远的地方去,就在石屋后转了转。 石屋坐落在河谷里,抬眼四望,尽是皑皑雪峰,在日头下泛着淡金色。矮一些的山峰,长着绿茵茵的牧草,空中时不时传来号角声,呜咽空灵。 他抬手擦了擦泛红的眼睛。 这是军中的号角。 父亲在信中给他说过,家书每每是写了一半,就接到军令出去了,回来再把后头补上。 原想着,等高中下放地方任职,能否托人找关系调到父亲那里去,去看看南地风光,去看看聚少离多的父亲,还有没见过面的二姐。 “吁……” 哒哒马蹄声,在旷野里显得空荡婉转。 顾五郎打马而来,勒着缰绳看小郎君眼眶红红,翘了唇角停下。 许平安原以为是挡了他的路,往旁边挪了挪。 可这人和京里的浪荡子一样,就绕着他转,一点眼力见也没有。连马儿温热的鼻息都吐到了他脸上。 “见过顾五郎。” 如今,二人皆是沐浴换衣,容色焕然一新。 顾五郎自诩比今早风流倜傥许多,更是晃着马鞭笑了笑,“怎么,小郎君认得我?” “嗯。” 许平安默默颔首,见他还不走,或是看他的笑很是揶揄,或是嫉妒他有这样的好马,心里有些不平,稍带讥讽道:“郎君贵人多忘事也是应当的。只不过我今早在家中见过郎君风采,是以不敢忘怀。” “啧啧……好利的嘴。” 顾五郎并不赞同他这样伶牙俐齿的。或许是吃了他家姐姐的水,起了不该有的善心,规劝道:“丰州城有不少驻军,加上县衙里的官老爷,大大小小都是官,儿郎热血是好事,总也要用到实处去,许家小郎君,你说呢?” 许平安也知自己一时口快,很是羞愧朝他致歉。 顾五郎倒也不是为了这一句话,招手让他过来,“既是你失礼在前,眼下倒是有个弥补的机会。” 许平安又是轻叹一声:按礼,顾五郎该大度原谅自个儿才是。 可到底是自己做错了事,他便也慢慢走过去,学会了以退为进,“五郎高义,定不会强人所难,教我行事于准则外。” “许家小郎君,方才便说了,不该伶牙俐齿的,幸得我是爱听吹捧的人;换了个多心的,还以为你在嘲讽他呢。” 也不知是真心话,还是逗他,顾五郎将带来的食盒递过去,“家里的厨子煲了一锅羊肉,不忍丢弃,就给你吃罢。” 昨日为了赶路,吃得不多。到现在,肚子里也只有河水和二姐给的那块馕。饱腹是饱腹了,可布包里散发出阵阵肉香来。 许久不曾吃肉,又是在长身子,许平安下意识吞咽口水,随即涨红了脸,“平安晓得如今戴罪之身,但手脚齐全,不敢领受五郎恩赏。” 顾五郎倒也是没意外,又笑着逗他,“哦,君子不吃嗟来之食啊。” 许平安咬着唇不说话。李思大人也说过,丰州有顾将军,也有定远军。得罪了顾五郎,往后只怕是难了。 思及此,他轻轻眨眼,再撩了衣袍,重重跪下,“方才,言辞多有得罪,请郎君宽恕一二。” “唉……这是作甚?” 顾五郎见状,当即下马,扶了他,可小郎君年纪小,性子倒是倔,脊背挺直,动也不动。 若非手里提着一锅羊肉,怎么着也得把这小子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