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字
听到动静,赶忙冲出营地将杜雪衣团团围住,一副自己挟持了他们将军的模样。 杜雪衣冷笑一声,也不解释,一抬手,腰间长刀露出一寸又重回刀鞘,重剑和双刀之间的桎梏登时被截断,继而李征鸿以脸朝下的姿势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只负责把他平安带回来。人既已带到,告辞。” 容不得他人作出反映,杜雪衣早已消失无踪。 这就是杜雪衣和李征鸿的第一次见面。 她当时也不清楚李征鸿到底有没有见到她,但不久后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赶到时会场已失火,以至于差点任务失败酿成大祸,这对于事事会给自己留后路的杜雪衣来说十分罕见。因此她回银刀门后,立即将此事彻头彻尾查了一遍,果然发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而后,她偷偷回到敦州,溜入李征鸿的雁翎军中,找遍了整个营地,终于营外的大漠中,见到了李征鸿。 斜阳下,身材高大的他独自坐在荒漠之中,背靠一块布满裂缝的巨石,投下巨大而萧瑟的背影。他脚边插着那把锈迹斑斑的玄铁重剑,一手拿着个皮质大酒囊,一手敲着石头拍打节奏,似乎醉醺醺地在念着什么,身形还不自觉地摇摆。 杜雪衣走近时,正好听到他念道:“由来只有封侯事,哪管途上万骨枯。” 杜雪衣未刻意压低脚步声,李征鸿不一会便察觉到了有人接近。他猛然转头,恰好与杜雪衣目光相接。 李征鸿愣了一瞬,随即神色恢复如常,眯着眼颔首,笑道:“杜姑娘?” “你那天见到我了?”杜雪衣抱着手,隔着飞舞的黄沙,探究地打量眼前这个英气少年。 才过去半个月,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面色还有些发白,但他身上的威严肃穆之气较那日更甚,而且他的面庞经过收拾之后,更好看了。 这张脸真的很熟悉啊,莫非是前世见过? “是啊,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只能......”李征鸿应是喝得有些糊涂。他一面说一面举了举手中的酒囊,似是把它当成了什么宝贝一般,要作为谢礼送给杜雪衣。 李征鸿这一波他自己后来想着都十分荒谬的操作,却歪打正着投了杜雪衣的爱好,她生性好酒,尤其是烈酒,又在营地中找了他整整一天,早已口渴难耐。 杜雪衣饥渴地接过酒囊,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将酒囊重重掷于地上,抹了把嘴喊道:“痛快!” 不知是被自己的行为蠢到,还是被杜雪衣的行为吓到,李征鸿僵在原处,眼神古怪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杜雪衣也没管他是什么表情,她喝完后觉得畅快了许多,心情大好,对眼前人也产生了好感,于是母性大发,开始关心这个伤患的身体健康来:“小将军重伤未愈,喝酒伤身,不好。要消愁,酒这玩意儿,没用的。” “这是南境戍边大将军夏忠良的诗,他世代镇守边境,从未踏出剑南道,却能懂得我们这些困在大漠中的人心中所想......众人只道我们心中只有保家卫国的壮志豪情,却不知茫茫沙海中,这才是平凡人心中真正所想......” 然后李征鸿竟旁若无人,滔滔不绝地讲起夏橙的诗来。 “我没闲情跟你聊诗词歌赋,”刚刚才觉得此人不错的杜雪衣逐渐失去耐心,冷声打断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当时的消息出了问题,你们军中可能有内奸。你们真正谈判的时间和我任务中提及的谈判时间,早了整整一个时辰。出发时间是根据任务时间定的,要不是我提前半个时辰将人解决了进城,恐怕你早成那‘万骨枯’里的‘骨’了。” 李征鸿被杜雪衣打断,原本有些悻悻然,但听得她最后一句,眼底露出一丝震惊之色:“那么多人在外头守着,你居然还能提前半个时辰到?” “那些小囖咯,还不够我玩的。”杜雪衣轻嗤一声,旋即正色道,“我们那边我会去查,但我觉得也该给你提个醒。你们这其他人我不相信,就直接来找你了。” “感谢姑娘提醒。”李征鸿撑着石头站起,同杜雪衣虚虚行了个礼,“其实是我临时将谈判提前了一个时辰。” “你——”杜雪衣怒上心头,指着李征鸿骂道,“你是不是找死啊?我晚一些你可还有命在?”说完她头也不回便甩手而去。 她心中气极,自己找了这么久原因,招牌还险些被这事砸了,结果竟然是这个人自找的,亏得自己还傻乎乎地专门跑回来提醒他,简直可笑至极。 风沙声中又响起悲凉的歌声:“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1。” 夕阳已落,荒原中只剩一人一石和漫无边际的黄沙,景致之萧条,歌声之苍凉,竟令杜雪衣有些动容,心中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