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
喧嚣散去,天已全黑,屋中一盏油灯,照着织锦和杜雪衣两人。灯火被透过窗缝的冷风吹得摇曳不停,二人的影子也跟着摇摆不定。 “你确定吗?不再等等?”织锦起身将窗重新关好,复又在床沿坐下,“大家都在想办法,没准会有转机。” “谈绍不也说了,再等等,可能连半年寿命都没有。”杜雪衣拍拍织锦的手背,轻轻笑道,“谈绍跟着云姐这么多年,我信他。” “可就算只有半年,也不会好过。”织锦看了看杜雪衣上衣的心口处,上面已经满是褶皱。 杜雪衣把头靠在床沿上,眼睛盯着房上的梁,说道:“可能我不喜欢冒险吧。没时间了,至少把半年先保下来,将要做的事情做完。” “大家都说你行事嚣张狂妄,却不知你事事都会为自己留后路。看似嚣张,其实都不过是你得心应手的事罢了。但如今你已没了绝世武功,又怎么还能像之前一样?”织锦言语中隐隐带着责备之意。 “这次就是因为你不想冒险。飞景在你们刚走那天过来,说他想跟玄度换个身份,在我们反攻时偷袭。我们见了他的武功,着实不在玄度之下,甚至与钱斌不相上下,便答应了,谁知?哎......” 杜雪衣辩道:“若不是这样,现在就是飞景了。云姐的药只能护他半年,半年后还不是跟我现在一样,有何区别?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小,不像我......” “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这......居然还能感到疼,也算是不枉又回了趟人世......”杜雪衣说到激动时,又扯到了疼痛处,只得停下来。 “你......” 杜雪衣缓了片刻,抬眼见织锦有些失神,想到她那日收到信时的模样。要知道,织锦向来都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极好,很少让人看出喜怒。 杜雪衣不禁问道:“怀慎怎么样了,他知道了?” “嗯。” “这么多年瞒得这么好,还是被捅出来了。”杜雪衣叹了口气,“他虽然还小,但也有知道的权利,有选择的机会。而今要他置身事外,也是不能了。” 织锦不语。 “他爹呢?” “离开京城了,但一直没消息。” 杜雪衣诧异道:“连银刀门都没消息?” 织锦点了点头:“那之后,银刀门自己都乱套了,也顾不上查。但如今再查,却全无消息。” 杜雪衣忍不住道:“当时你就应该跟他走......” 织锦闻言倒是释然一笑:“本就不是一类人,走了也没意思。” “行,你也就这么说而已。最后还不是把怀慎给生了下来?生了还不要。”杜雪衣数落道。 其时屋外寒枝被风吹折,哗啦哗啦地响了好一会才停下。 这声音让杜雪衣想起了那个“梦”:“对了,你知道我的墓在哪吗?” “怎么想起问这个?”织锦回过神来,说道,“听柯为和说,在京郊的青溪山上,也就是传闻中,你们殉情的那条溪旁。” 杜雪衣将“梦”中的所见所闻同她说了一遍。 “你说,这些会不会是真的?”杜雪衣身临其境时还不觉得,此时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荒诞。 “有可能,毕竟连你都回来了不是吗?”织锦却很严肃地分析起来,甚至开始想下一步该怎么做,“这样,我写信寄给柯为和,让他详细描述一下你墓旁的情景,同时让他盯住最近进京的人,特别是投靠太子的。” 边说着,织锦又似是想到什么一样:“你方才说得林离的师妹,不知道会不会有牵扯,我让人暗地里去查一查。不过你们毕竟是一家人,而且他如今劳心劳力想着给你治病,不宜直接问,还是旁敲侧击为妙。” 织锦向来如此,一说到正事便能立刻沉浸其中,此时脑中开始布局,全然忘了不久之前二人还在说着儿女情长。 杜雪衣安静地靠着床沿,听织锦滔滔不绝地讲着,不知不觉掌心都被汗沁湿了,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屋内终于归于安静。 “织锦,他是征鸿吗?”杜雪衣的声音很小,但说时人和声都不自觉地发颤。 织锦方才说什么,杜雪衣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将全部时间都花在说服自己,或者说是鼓励自己问出这个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窝囊。 “雪衣,你在想什么呢?”织锦原本还沉浸在思考中,听到杜雪衣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猛地站了起来。 “他......去京城了。”杜雪衣又低声续道。 她心中有诸多猜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