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六）

吕不韦款待完来往的众人时，夜已经深了，他穿着与嬴政身上那套有些相似的礼服走进来。

我在床头，轻笑一声，“吕大人，今日喝的不少吧。”

“还行。”吕不韦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下。

“吕大人，今日打算怎么就寝？”我直言不讳的问道。

吕不韦不紧不慢的玩儿着手里的茶杯，道：“呵，女史还真是直接。”

“也罢。”吕不韦一拍大腿道，“鄙人今日在女史房内打个地铺好了，反正新婚之夜，女史若是赶我出去，这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承蒙吕大人关照。”我勾起唇角，笑着说道。我走到吕不韦喝茶的那张桌子上，坐好后，也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吕大人，你那日和王上说了什么，让他能答应我嫁给你。”

吕不韦轻笑，道：“你还真是心里藏不住事，早想知道了吧。”

“你就说你说不说吧，总共就你和王上两个人能问，他不说只能找你了。”我说道。

“其实也没说什么。”吕不韦拿了桌子上的水果，丢了一个进嘴里。“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人，政儿一早就知道你不会衰老这件事，也在着手安排，只不过被我抢先了一步。”

“他知道？”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吕不韦，我虽是知道嬴政会有发觉，却也没想过他已经准备了。

“当然知道，你也不想想看，你认识我才多久，你认识政儿都多久了？若是连身边之人的异常都发觉不了，那岂不是白当君王了。”吕不韦嗤笑道，“你啊，总是自觉聪明。”

“既然知道，为何还会答应你的要求你？”我更是不解的看着他。

“因为赵太后。”吕不韦讽刺的笑道，“嬴政能想到的，赵姬同样也可以，同样他也知道，只有我能左右赵姬的想法。”

“有我在你身边，也可庇佑你安然无渝。”

“可是，赵太后也是我老熟人了，应该不至于会对我不利吧。”我印象里的赵姬虽然和过去不同了，但是我还是不相信她会对我不利，因为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

吕不韦无奈的闭闭眼睛，无奈的说道：“可你没答应赵姬帮她，不是吗？别把人想的都太善良，她现在的样子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任谁也不会想到我吕不韦一世英名最后会葬送在一个女人手里。可这却是你告诉我的，历史的结局。”

看着惆怅的端着茶杯的吕不韦，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在隐瞒的秘密，他们已经了然于胸了。嬴政年幼虽不知最后自己是否能完成秦国大业，但也在步步逼近那个目标。而吕不韦用尽一生的心血去完成这个帝国统一的大剧，却从头就预料到自己未来会面临的难处，即使我不告诉他，他也明白不论是送去嫪毐，还是散尽家财帮助嬴政，都只是在延缓自己家族遭遇劫难的日期。他不想负异人的嘱托，也不想负了他心中的天下大义，便是向死而生着。

这个历史上荒淫无度，与太后苟且，把持朝政的权臣，却让我看到了人世间一片活与人心中的净土。原本复杂的人，却是简单的朝着自己心中的美好前进的人，这世界究竟什么是复杂的，什么是简单的。

“吕大人，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帮我，其实我未必能起到我说的作用。”我问道。

吕不韦不说话，从柜橱的抽屉里取出来一个火折子，还有一盏油灯，放在桌子的中央。问道：“你觉得这几个东西，现在有联系吗？”

“没有。”我答道。

他笑笑吹燃火折子，将灯点燃，油灯的火苗抖动着身体，伸了个懒腰，仿佛被人从梦中醒，不住的到处打量是谁叫醒了自己。

吕不韦又问：“那现在你觉得他们直接的联系是什么？”

“火折子点燃了油灯。”我老实回答，但依然不明白吕不韦在说些什么。

他笑笑，接着说道：“原本这直接是没什么关系的，火折子是火折子，油灯是油灯，他们之间的联系是我吕不韦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也许，我吕不韦不出现在这路，这个火折子便不能点燃这盏油灯；也许，来的是另一个人，恰好用这个火折子点燃了这盏油灯；又或许，点燃这盏油灯的是另一个人，另一个火折子。”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我皱着眉，听不懂他的故弄玄虚。

吕不韦拿起火折子递给我，道：“就像你是这个火折子，而我是这盏灯，若历史是链接灯与火折子的契机，那便是领悟和阅读。而如今，你穿过历史的轨迹出现在了原本灯的世界里，那么你的存在有可能与灯毫无关系，也有可能是为了点燃它。”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手里的火折子，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出现有我出现的道理，我既已出现，便是历史赋予我出现在这里，是这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