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五）

日子定好了，我所有的东西都是嬴政备的，女工什么的我也是不会，都是宫里的绣娘做的，针脚细腻，花纹优美。

为我梳妆的是子卫，她边帮我梳头，边抹着眼泪。“女史，今天你要出嫁了，奴婢有点舍不得你。”

“没事的，人总是有聚有散的。”我转身轻轻握住她拿着梳子的手，“我走的又不远，就在吕府，没事的时候，我也会回来看你的。”

“嗯，奴婢知道，奴婢就是心里不舒服。”她吸着鼻子委屈的说，“女史平日待我们像亲姐妹一样，从不苛责与我们，奴婢真的舍不得您。”

我笑笑起身，安抚道：“不要哭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可不兴哭哭啼啼的。我要离开宫了，以后王上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可要替我照顾好他。”

“奴婢，会的。”子卫点头向我保证。

这时候嬴政走了进来，他一进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先让子卫离开。等子卫出去后嬴政便站在那里仔细打量着我。

我也仔细看着嬴政，按理说，他今天是我的娘家人。嬴政穿着红边黑色花纹的衣服，头戴红珠的冠子，腰间坠了一条黑红相间编织的穗子。

“王上，今日穿的蛮正式的。”我笑道。

嬴政盯着我，露出一个算不上高兴的笑容说：“你今天很好看。”

“谢谢。”

说完这句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久，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一直沉默，互相望着对方。

突然嬴政从怀里掏出一套首饰，有点紧张的推到我手里。“这个送给你。”

我接过首饰，看看他，又看看这个很古朴的盒子，笑了一下，轻轻翻开。发现里面是一套木雕的首饰，有簪子，吊坠，手镯。

“这是？”我抬眼看向他，问道。

嬴政顿时刷的一下脸红了，说：“我给你雕的出嫁的配饰，太紧张了时间，我只会雕木头……”

我看着嬴政为我雕的首饰，绷不住笑了出来，紧接着又有点想哭，很复杂的情绪，又开心，又感动，又难过，又不舍。这好像是有人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对我……

“谢谢你，”我冲着他努力的微笑着，语气却开始忍不住颤栗起来，“我真的……我真的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份礼物，真的很好，真的。”

说着我坐到梳妆镜前，把那只小小的很古朴的发钗，别到自己头上。又小心翼翼的替换到身上的玉器，换成嬴政的木雕饰品。

“很漂亮。”我冲他开心的笑着。

嬴政有些害羞的看着我，说：“比刚才，更好看了。”

“女史，吉时快到了。”一个小宫婢进来提醒道。

“知道了，我马上就出去。”

“嗨。”

小宫婢出去，嬴政便急急的拉住我的手，询问道：“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我有些愣愣的看着他，傻乎乎的冲他点了一下头。嬴政一把把我拉入怀里，他的心脏跳的厉害，像彭彭燃烧的小火苗一样，永不停歇。

“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嬴政小声说，“如果你不回来，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嗯，我会回来的。”我拍拍他的后背让他安心。“王上，奴婢有一个请求。奴婢想去东宫再为你量一次身高。”

“好，但时间有点紧迫，可要快一点，错过吉时就不好了。”嬴政温柔的说着。

“好。”

我们走出房门，为了能快一点到东宫，飞快的跑着，跑到整个人觉得像是被一团火包着，跑到自己喉咙反着血腥味的唾液。

嬴政站在之前登基典礼时刻线的柱子那里，我这次踮起脚尖去够他的头顶，便是在柱子上又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我们相顾无言，但我知道，为嬴政量的不是身高，是这个少年在秦宫里，岁月的痕迹，从东宫，到登基，到未来的有一天会统一六国。这不只是柱子上的划痕，更是我心里对他的印记。

在我离开秦宫的时候，嬴政一路上为我牵着出宫的马车。他对所有人说：“肖晗，曾经救过寡人，她不是寡人的婢女，是寡人的阿姊，寡人要亲自牵车，送阿姊一程。”

但我们心里都明白，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他不再解释，我也不再追问，便是这样你知我心，我明你所意的走下去。

进了吕府之后，整个婚礼的流程我都是走的蒙蒙登登并不是特别在意，吕不韦也感觉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便关切的询问道：“怎么了？大喜的日子，就是假的也得装出个真的样子吧。”

“我就是有些不习惯。”我低着头抱歉的说，“不是特别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