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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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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粮案和杭州赋税案尘埃落定后,皇帝在宜政殿召见朝中要臣共议后续事宜,其中包括尚书六部高官,大理寺、御史台两法司的高官,集贤殿学士等人。

皇帝最先吩咐兵部尚书乔盛道:“太子已向御史台交待了那批死士的下落,兵部和御史台对接后通知各州各县的府兵追查他们的下落,格杀勿论。”

乔盛领旨后,皇帝吩咐御史大夫池浚道:“淮南道和江南道的粮产占据京中仓储还有边境军粮的大半有余,江南各州粮产亏空,势必祸及国廪,国不富又如何裕民?杭州税取紊乱多年,实在令朕痛悔。前车覆,后车戒,其他各州不能再出现杭州类似的积弊。御史台即日起分派监察御史南下江南道诸州,一来查察赋役不均、横征暴敛之积弊。二来保证在京的各道进奏院言路畅通,凡有官员营私蠹害,许顷智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池浚叩首道:“臣遵旨。”

皇帝交待完两件事,巡视面前一众官员,顿了片刻方道:“杨书乘虽已被革职,他在中书门下省的余威犹在,奸佞的党羽可以逐步清除,当下紧要之事是斟定中书令和门下侍中的官员人选,以及杭州刺史和属下长史、军事的出缺。朕请诸位爱卿参酌人选,随后拟折呈递舍人院。”

这是要肃清中书门下省的指令,在场众臣不敢怠慢,齐声叩首道:“臣等遵旨!”

日光探进大殿,照得地砖积满水一般,臣子们跪在其中,官服被洗涤的干净簇新,皇帝却觉那光刺眼,抬手挡下一些,御容埋在阴影里愈显疲倦。

黄阁赶忙支使太监宫女们去放下窗上的上半块板棂,皇帝放下手道:“今日到此为止,众爱卿平身散朝吧。”

*** ***

五月底的日光已经很热了,刺在脖颈间须臾就刺出一层汗,钟黎抱着饭碗转了个身,从廊边栅栏处转到了廊内。银子趴上他的膝头,吐着舌头哈气,钟黎抄了一块肉扔进了它嘴里。

银子吃完又来管他要,钟黎抬高碗摇头:“没了,我也正长个头呢,找司佐去。”

唐颂跨出门槛正撞上银子讨食时贪得无厌的嘴脸,薅了把它的狗头说:“不是刚吃过么?没德行。”

银子脑袋一耷,溜到阶边卧下了,眯眼打瞌睡,浓密的毛发被日光抚过,泛起层叠的银色波纹,几个月大的躯干已能在唐颂的靴边占据一片天地,肥壮的躯干像头半大的狼崽。

一众花鸟使在廊下就食,钟黎一边扒饭,一边说:“听说兵部最近处决了一大批死士,前太子养得那些。”

韦笙道:“凭借他们的身手和心计,杀是杀不完的,很难彻底根除,这就是死士的特性。”

无人反驳他的话,因为这是实话。钟黎恨得牙痒痒:“若不是他们,咱们花鸟司也不会死那么多弟兄……”

“钟黎!”高枧溪打断他道:“逝去的花鸟使们都是忠臣烈士,朝廷已经赐恤安葬了他们的尸首,而且在发往各州县的邸报上公布了咱们花鸟司的事迹以作旌表,若他们泉下有知,想必不会有任何遗憾。”

说着,他环视众人:“咱们花鸟司干的就是涉危履险的差事,不问前程,只争朝夕,下次刀子抡到谁的头上谁也说不准,如没这胆气,摘了乌纱卸了刀,从此就安稳了。如若舍不得这桩刀尖舔血的差事,那就摆正自个的颜面,穿戴好这身官服,朝廷的奖罚心甘情愿的领受,做了他人刀下鬼也无怨言。”

钟黎听完他的训诫,乖乖应了声:“是!卑职记住了!”

高枧溪抬抬筷子说:“都吃饭吧。”

众人放下庄重姿态又开始闷头扒饭,程霜搭眼嚼着饭道:“最近御史台台院弹劾户部尚书段浔,朝中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今早打皇城那边过,听说御史台昨夜又连上三道奏折弹劾段尚书尸位素餐、职责未尽什么乱七八糟的。”

钟黎道:“要我说段尚书被弹劾他可不冤啊,当初军粮案事发时,仓纳谷牒的签署虽然没有经过他尚书之手,可他好歹是个尚书啊,户部又是个管钱的地方,部里的明细他身为一部尚书好歹要过问一下吧?”

韦笙道:“段尚书的心思压根没在户部,段老一心向学,入仕后一直潜心钻研学术上的造诣,醉心于修史撰书,他的心在集贤殿那头搁着,他在意的是集贤殿学士的身份,户部尚书一职是挂名遥领,并不莅职,他在户部没有实权,池浚弹劾他也弹劾不到痛处。”

“这么说我就懂了,”钟黎道:“跟洛城王世子出任京兆牧是一样的道理,名义上是衙署的长官,实权在京兆尹手里。”

韦笙点头:“目前户部主事以上的官员基本都由集贤殿学士和翰林院翰林挂名任职,户部的度支郎中、金部郎中、仓部郎中手里操的才是实权,所以军粮案案发后,被追责的首当其冲就是仓部郎中上官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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