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主母
侯府众人与君潇见礼后一一落座,君潇环顾四周,虽未见到夏侯宣的身影,也不曾作声。倒是周羡容先开口对她解释,声音温柔可亲堪比宫中的丽贵妃,“宣儿他身体不适所以未曾前来,公主可切莫责怪呀。” 夏侯霁岩在一旁叹着气低声道,“不像话。” 周氏微微转头看他,双眉微蹙,满眼皆是委屈神色,“侯爷知道的,昨夜简儿早早离席,宣儿可是为他挡酒才喝多了起不来的,他舅舅最是疼惜宣儿,若是他喝坏了身体……” 说到此处,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仿佛真要落下几滴泪来,却又转头笑着望向夏侯简和君潇,“看我说的什么话,宣儿是做哥哥的,自然要时刻疼惜弟弟弟媳,公主您说是不是?” 君潇在心底冷笑一声,夏侯宣这个酒囊饭袋,前生与琅弦公主洞房当夜便喝得不省人事,之后更是常常在青楼楚馆饮酒作乐,这一世周羡容竟把罪名安到了夏侯简身上,还将她哥哥周将军搬了出来,句句绵里藏针,当真是要给她个下马威。 未等君潇回答,夏侯简先行站起来对周氏行礼道,“母亲所言不错,此事是简儿的不是,改日定亲自向兄长致歉,只是……”他乌黑的眼眸抬起,目光与座上的夏侯霁岩炯炯相对,不明的气流在父子间涌动,“公主出降,皆以祖为父,以父为兄,府中辈分应自降一级,若兄长称呼‘弟媳’,岂不与父亲平辈?纵然公主不予降罪,只怕世人也会嘲笑我侯府不察伦理,不尊天威。” 夏侯简此话掷地有声,众人闻言均有些惊诧不安。其实公主出降,驸马也应随其提升辈分,改称“爹、娘”为“兄、嫂”,但他此时仍以长辈之礼对待安远侯夫妇,只把周氏对君潇的不敬摆在明面上,一则维护了自己的孝顺之名,而来成全了君潇的尊贵体面,倒将了他父亲一军。 君潇突然有点体会到“盟友”这个词的含义了。往日总是她自己绞尽脑汁脱困,现在竟也到了不发一言便有人维护的时候,此人虽是夏侯简,却也让她心中有些暖意流过。 果然夏侯霁岩此时如坐针毡。他与周氏毕竟多年夫妻,情分不浅,同时也顾念着周羡为势力渐盛,所以平日夏侯宣只要处事不太过分,周氏出口维护他便也忍下罢了。夏侯简如今却将此事抬升至冒犯天威的程度,夏侯霁岩面子上挂不住,便忍不住斥责了周氏,又对下人吩咐道,“来人,大公子借口醉酒不来拜见公主,罚他禁足三日,等酒彻底醒了再踏出院子!” 周氏果真也是见过些大场面的主母,此时虽已将帕子绞碎了攥在手心,但看夏侯霁岩此时真有些恼了,对夏侯宣的处罚也不过是表面功夫,便强自忍耐了下来,脸上赔着笑道,“侯爷罚得好,是妾身和宣儿的不是。” 君潇见夏侯霁岩脸上的愠怒渐渐散去,不禁下意识望了望夏侯简。周氏看起来已经完全拿捏了安远侯,在他尚有耐心之时试探底线,在他发火生气之时温言认错,即使理亏也不会吃亏,还赚了贤惠大度的美名,的确难以对付。 夏侯简回身落座,察觉到君潇的视线,依然用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微笑回望着她,眼神好像在说,“我早已料到如此了。” 堂上气氛忽而有些微妙,众人默契地将话题转移到别处。不多时夏侯霁岩便开口道,“公主稍事休息,在下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先行告辞了。简儿,你随为父前来。” 夏侯简的眼珠转了又转,转过头单手托腮望着君潇,仿佛在跟她撒娇似的。君潇朝夏侯简安抚地点了点头,夏侯霁岩毕竟是你的父亲,面上处事也算公正,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君潇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就对夏侯简多了几分耐心,目不转睛地瞧着夏侯简重新换上一副恭顺谦和的模样随夏侯霁岩离开后,她才慢慢回过味儿来,这满肚子诡计的夏侯箐之何时轮得到她去操心了? 坐在她身旁的夏侯绢倒是低头悄悄用帕子掩了掩唇角的笑意,看来公主嫂嫂和二哥哥是真的和美恩爱。 “公主,夫人,妾身身体有些抱恙,可否先行回去?” 末座的柳樱款款起身,语气中略带疲态。她虽名字里带有娇媚动人的“柳”、“樱”二字,为人却低调沉默,从不爱出风头,若不是刚才的发声,只怕连君潇都要忽略她的存在。 周羡容见夏侯霁岩已然离开,堂下三人又均是她厌恶之人,装也懒得装出些温柔贤惠。她微微翻了个白眼,不咸不淡地对身边的婢女道,“素妆,找人送柳妹妹回去,她身子虚弱,万一在路上磕了碰了,倒成了我侯府的不是,让外人指责我这个当家主母不怜孤女,苛待远亲。” 柳樱本身皮肤白皙,面容又一向平和,此时并不能看出有什么神情的变化,只是听到“孤女”二字,眼神中越发透出些哀戚与坚强。她正要开口推拒,君潇在一旁解围道,“就不劳烦夫人了。子佩,你去送柳小姐回去,刚好帮本宫认认门。听说柳大人以身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