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
拖拉拉。她开口唤他,声音带着哭腔,“江琅……” 他严肃地斥责道,“走啊!” 她被他拽得踉踉跄跄,眼泪淌过脸颊。她几乎是在恳求,“子枢……不要……” 他极力克制着没有回头,硬起心肠对她的哭声充耳不闻,一心只顾拽着她向小码头走去。 他不在乎他的一颗心被割成了碎片,他只在乎她能不能好好活着。 他们蹒跚疾步于湖岸,湖面上倒映着他们纠葛的影子。 满月悬挂于正空,硕大显赫,倾泄着不可反抗的压迫感。亮黄的光芒里带着一丝朱红色,明暗交接里勾勒出满月表面异样的形状轮廓,犹如神明发怒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天命不可违。 湖水暗潮汹涌,一浪一浪敲击着湖岸,无情宣告着时间的流逝。 时间紧迫。 江琅加快了步伐,走到湖岸尽处,义无反顾踏上了小码头。 一方亭子间大小的天地,一头连接着湖岸,一头停泊着渔舟。渔翁已在舟上耐心等待着。 江琅手臂用力拉扯,将任月语拉上了码头。再借势一把推搡,顺利将任月语推上了渔舟。 她跌坐在舟头,哭着唤他,“子枢……” 他没有回应,转而向渔翁作揖行礼,“老伯,有劳。” 他迅即转身,跨下了码头。 他自始自终都不敢看她一眼,仅用余光瞄见了她头上的一片淡紫色鸢尾花瓣被风吹起,旋转飞舞,最终安静飘落到了湖面上。 那像一把刺向他的刀。 他疾步往回走,原路返回,一路不曾停歇。她的抽泣声音逐渐变大,又逐渐减小,最后只剩喧嚣嘈杂的耳鸣。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无限刺痛的耳鸣。 别回头。别回头。别回头。 他埋头行路,划破迎面而来的夜风。凉意径直扑打在脸上,犹如无数尖针穿透身躯,每一处都牵扯着疼痛。 他快速走过了湖岸,踏上了银杏道路,直至快要到达银杏道路的尽头。 他终于停住了脚步。 他僵立在原地,整个身躯有些颤抖,喘息沉重。 耳鸣止了,剩下飘渺虚无之音。夜风止了,针尖的刺痛转变为灼烧,仿若全身布满了火点。 随即侵袭的是遍布全身的至暗痛感。 犹如被人活生生剥下一层人皮。从后脑开始,蔓延至肩颈,拉扯至脊背,到达四肢,撕下身躯的每一个角落,直至血肉模糊。 犹如身处地狱烈火,又如身处天寒地坼。 无尽吞噬他的最后一缕灵魂。 他额头渗出了汗,双眼猩红,紧握着双拳,指节凸起,泛出惨白色。 银杏树叶簌簌飘零,漫天飞舞的黄色点缀,勾勒无尽寂寥。 忽然间,有人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回头,看见了任月语。 他愣在了原地。 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以为眼前的人是幻影。他的视线越过她,看向湖面。他凝神聚力,看清了一叶扁舟行驶于月影湖中,舟上只有渔翁独自一人。他收回了视线,木然看向眼前。她倒有些难为情,对他笑了一下,眼眸清澈明朗。 他心惊,好似大梦初醒。 “你回来干什么?”他质问道,“谁让你回来的?” 任月语正开口解释,“我……” 江琅又一次抓紧任月语的手腕,将她往回带,“叫你走你就走!” 他看见渔舟已越来越远,有条不紊地靠近湖心。月辉比以往任何时候更耀眼,亮白光芒冰冷,俯瞰人间。月映湖心之时迫在眉睫。 他加快了脚步,拽着任月语极速前行,企图追上渔舟,“快走!” 他一心只顾观察渔舟的位置,对任月语的重力拉拽不曾松懈。他能感受到任月语步伐踉跄,摇摆不稳,还以为任月语又在重要时刻闹小脾气,耍赖不肯好好走路。他不禁催促她,告诫她要识大局,“走啊!” 话音刚落,江琅却在刹那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回头。 任月语早已吐了一身血。 她咳嗽一声,鲜血从嘴角流出。她略微喘息着,抬起手背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朝他笑道。 “不要凶我嘛。” 本就空心的城墙,一瞬坍塌。 江琅眼神惊愕空洞,眼睁睁看着任月语苍白无力地跌落,如花束凋零。他在半空将任月语抱紧怀里,单膝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