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转身又叫住管家：“去看看外面，说好今天回来的。”

话音才落，皮靴踩踏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霍伯特风尘仆仆出现在她眼前：“哦！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正好赶上晚宴。”

男爵夫人激动地搂住他，霍伯特脱掉大衣和军帽，递给一旁的费尔，汉娜此时也迎了出来：“欢迎回家，中尉先生，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我的礼物在车上，一会儿去拿。”说完他已走进饭厅，见到起身站立在桌前的程曼瑶，微笑道：“圣诞快乐，我能叫你瑶瑶吗？和汉娜一样。”

“当然可以，我以后也叫你霍伯特。”她举止落落大方，不再是刚来柏林时的那个还有些胆怯的小女生了。

“这礼服穿在你身上很得体。”霍伯特想说真美，但教养使他临时改口：“去找汉娜要礼物，你俩的，比利时手工巧克力，一人一盒。”

“吃饭前的惯例，拉首曲子，我来弹钢琴，瑶瑶拉大提琴，巴赫的圣诞神曲。”汉娜坐在钢琴前，大提琴也是早就摆放好的。

“见笑了，”程曼瑶有些不好意思：“才学了几个月。”

“没人会笑你。”男爵夫人一脸慈爱道：“汉娜也是，好久不弹了，难得又拾起来。”

汉娜心虚地笑笑，找不到机会和父母说弗里兹的事，内里像压着一块大石，为了不让人起疑，圣诞节也只得分开过。

一曲毕，霍伯特带头鼓掌：“才几个月吗，你很有音乐天赋。”

程曼瑶朝他甜甜一笑，霍伯特略微失神，接下来是愉快的圣诞晚餐，饭后甜点，还有加了水果煮的热红酒，她很少喝酒也喝不习惯，但这酒不同，酸甜适口度数不高，倒蛮合她心意的，蜂蜜姜饼也很好吃，又甜又软，入口绵香，汉娜对面坐着，在唱一首很欢快的歌曲，霍伯特为她伴奏，程曼瑶陶醉其中，酒劲上头，脑子却仍清醒着。

她想起过完圣诞，就离春节不远了，家对程曼瑶而言早就变成了虚无缥缈的存在，父亲和继母还有弟弟，他们尽可能躲避着战乱，在遥远的另一端，那里是她再也触不到的故乡。

圣诞节有守夜习俗，这让程曼瑶想到除夕，圣诞夜便是欧洲人的除夕吧，毕竟是比新年更重要的节日。

她觉着眼眶有些湿润，大概是触景生情，想的太多，包括小时候的回忆，那首和雪子共谱的曲子不但没忘，此时越发清晰，等回了房间找来纸笔，快速写下记忆中的曲谱：‘爱在日落时’，名是雪子起的，她那时候是快乐的，笑起来两眼弯弯，特别可爱。。后来再遇上，眸子却像是积了冰，似有化不开的愁怨。

一切烟消云散，程曼瑶心想，回到日本后，雪子会忘记那个伯爵夫人吗？应该不会，毕竟那夫人因她而死。

她俩之间也是。。太多友情，太多回忆，甚至是。。不愿再细想，酸楚中掺杂了后怕，自己真的了解过她吗？雪子她，应该是个情痴吧，而且不是一般的勇敢，只不过这复杂的情字，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