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程曼瑶！”马路对面有人喊她，走近了看是裴旻和另一个男青年，他来到程曼瑶面前介绍道：“李英杰，和我一宿舍的，未来建筑师。”

那人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对她伸出右手：“你好。”

程曼瑶也回以一个微笑和问候，朝裴旻问道：“你们也是。。？”

“是来找你的，听说你来了这里。”

“我还没有做决定。”

“我俩也是，有些人干脆打算不出校门，其实还有另一条路。”

裴旻这个人脑子十分灵光，他还了解国际法，在他的带领下三人来到警察局宣布自己成为无国籍者，虽然是哪里都不靠的自由身了，却存在一定危险性，表哥果然有先见之明，早早为她铺好了后路。

“你也要离开柏林吗？”程曼瑶望着平日里稍显吊儿郎当，此时表情无比严肃的裴旻道。

“打算去哥廷根，那里有个认识的朋友，是位法官，”又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道：“还是个带反骨的，但他那里安全，不危险，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走了，学业怎么继续？”

“到那边再说吧，我会写信的，你，还有李英杰，咱们常联系。”

程曼瑶默然，纪延飞在德累斯顿，时不时会写信问候，裴旻也是如此了，身边的同胞越来越少，大家分散各地，寻求自己的出路和保护。

四零年冬天，她又收到纪延飞来信，里面提道：“周围全‘臣服’了，我预感不妙，当初信了那些宣传真是蠢，一个国家是受害者，但结果却跑到人家地盘上去‘抵抗’，这不正常。”

程曼瑶也有同感，看着满大街熙攘的人群，圣诞节前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节的快乐气氛，满肚子的不解疑惑只能埋在心底。

圣诞前夜，早早就被汉娜拽着一起回了黑钦根堡，这次她见到了男爵，一位个子高却十分瘦削的老人，气质硬朗，薄抿的嘴唇颜色发暗，久病不愈使他脾气没来由的暴躁，大概待了半个小时，就回自己房间了。

男爵夫人催促女儿去找出往年的漂亮礼服，又让威格太太和其他两名女佣帮着她俩打扮，不多会儿，汉娜已经穿上一件亮红色绸缎的长款晚礼服，程曼瑶也换上坠满小珍珠的连身乳白色鱼尾裙，据说这两条裙子全是祖母辈留下来的，崭新如初，极其华丽，心内暗暗慨叹不愧是老牌贵族。

客厅内同样装饰一新，高大的圣诞树上挂满了彩灯，用来替代蜡烛，长方形的孔雀石餐桌铺着边角全是精美刺绣的白色缀流苏桌布，银质餐盘和餐具摆设整齐，然后是水晶高脚杯和同样银质刻花的烛台，管家费尔先生亲自动手，一个一个点上蜡烛。

“应该一起揉面做圣诞面包，才有过节气氛的，”汉娜朝母亲和其他人道：“不过都穿戴好了，沾上面粉就麻烦了。”威格太太端了一大盘牛肉卷放在桌的正中央：“今晚有您最喜欢的烤鹅腿配土豆泥，鸡蛋甜酒是给夫人准备的，小姐们则有热红酒。”

“父亲呢？他不出来了吗？”汉娜问。

“我会陪着他，等吃过饭你俩去拆礼物吧。”男爵夫人说完便让威格太太另准备一份餐品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