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br> 茗春无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道:“一刻钟,若您还不回床上,我就去找夫人过来了。” 陆观月的名头一出,姜浓立马颔首同意,她谁都不怕,就怕陆观月的念叨。 轻白的雪积在院子的树木上,廊下灯盏一照,便泛着浅幽的白光,像是薄纱笼罩了这世间的一切,又仿佛是撒了甜滋滋的糖霜。 姜浓将下巴垫在胳膊上,又觉得有点冷,伸出一只手去牵了牵盖在后背上的毯子。 漠北经常下雪,但那雪很大,偶尔还会夹杂着冰雹子,砸在人头上生疼生疼的,所以姜浓小时候第一次看到京城的雪时还问鹤灵渊第二日这雪是不是会下大啊?就像漠北那样。 鹤灵渊闻言笑着摇头,“京城的雪再大都赶不上漠北的,况且钦天监说这雪只下今天一天,明日或许没有雪呢。” 听到这话后,姜浓大失所望,她还以为明早起来就能堆雪人了。 鹤灵渊见她脸色不好,停下了练字的笔,转而偏头问她:“怎么了?冷吗,若是冷我叫下人再进来添些炭。” 姜浓不用上国子监,所以她每天下午都准时来贺府找鹤灵渊玩,年纪小的好处就在这里,即便日日缠着鹤灵渊,也不会有旁人说出不好的言语。 可鹤灵渊很忙,下学回来后,不仅要完成老师布置的课业,还要练字习画,姜浓就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的窗边看雪。 再后来大些了,姜浓就不能每天去找鹤灵渊了,两人到了该避嫌的年纪,陆观月也不许姜浓再往外乱跑,即便姜家宠她,但基本的针线和女红还是要会点吧? 陆观月对她的要求不算高,能自己完成一张帕子就算她厉害了。 哪晓得姜浓根本没这方面的天赋,文不成武不就,性情骄矜当不得端庄的世家小姐,说是出身武将之家却又完全执不起剑。 再好的脾气都挡不住母女俩吵架生闷气,毕竟牙齿和舌头都会打架,遑论是她们。 姜浓一跟陆观月闹矛盾就憋在院子里面哪里都不去,也不去找鹤灵渊了,反正就是谁来哄都没用,十四五岁的年纪,倔得很。 往往这时就是鹤灵渊翻墙进来找她,也不晓得他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反正每次都来的正正好。 少年人不畏寒,连氅袍都不套一件,就大咧咧地跨坐在姜浓的院子墙头上。 他把攥在手心的小玩意儿一件又一件顺着半开的窗扉丢进去,有香囊、布偶、竹编鸟禽、团绒花…… 各式各样的小东西掉在姜浓的软榻上,捡都捡不完,她猛地推开窗户,冲坐在墙头上的少年大叫:“够了!别扔进来了,都砸我头上了!” 鹤灵渊笑得一脸恣意舒展,“还生气吗?” “我又不是生你的气,要你来哄啊!” “生谁的气,我都要来哄你。” 他翻身跳下墙头,快步往窗边走来,一袭螺青色绣白鹤暗纹锦服,行走间纹路随着动作翻飞,好像真有鸟雀藏在他的怀中。 “又和你母亲怎么了?”鹤灵渊倚靠在窗外的木棱上,单手支着下巴问她。 姜浓手指扭着一朵牡丹团绒花撕来扯去,低垂的眉眼萦聚了一层浅淡的不虞和憋屈,“她说我年纪大了,不该再日日去国子监找你玩,让我好好待在家中绣帕子……我为什么不能去找你啊?还绣帕子,她明明知道我一个月都绣不出来一张手帕,这是要关我一个月吗?” “过了年,我们又要回漠北去了,等到夏天我才能回来,现在不去找你,夏天我年纪更长,到时候去寻你,那些人又要在我母亲耳边嚼舌根,真是烦人!” “你不知道吧,京城这些人真是好没趣,天天和我母亲说些什么三从四德女子要乖顺柔静,不能咋咋呼呼没规没矩,这不就是在暗讽我吗?她在外面受了旁人的撺掇,回来当真想着让我绣出一张帕子来。” 姜浓连声抱怨着,其实陆观月哪里有她说的那么严苛,但她被气昏了头,完全忘记了平时陆观月对她的纵容和宠溺,处处就都变成了能拿出来讨伐的理由。 鹤灵渊默不作声地听她说,唇角若有似乎地含着一抹笑,等到姜浓停下来后,他才问:“明天要吃糖炒栗子吗?我下学后,翻墙给你送进来。” 姜浓满腔怒火,瞬间被这句话给压下去一半儿,她狠狠点头,“吃!要吃城东那家的,你记得把栗子偎在衣袍里,冷了就不好吃了。” “行,那你明天晚膳少吃点,否则吃了栗子要积食。”鹤灵渊伸手把姜浓掌心那朵已经被蹂/躏到不能看的团绒花取了出来,转而塞给她一只布偶。 他说:“以后你不用来找我,等我下学后就翻墙过来寻你,看谁还敢在背地里暗讽你,我就带着人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