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许靖池随着冷明烛脚步往前走,身后僧人沙弥纷纷垂首行礼,直到几人行出大雄宝殿。 从大雄宝殿出来,一直往西穿过两道月洞门,便来到专门为上香礼佛的女客开辟的后院。此处院落宽敞明亮、幽静宜人,足足有京中三五进宅院大小,禅房坐北面南齐整有序,阶前洒扫得一尘不染。院中花枝草木、山石曲路应有尽有。 因为冷明烛等人的到来,几个月内这处院子不会再接待任何外客,从而绝对保障她在大光明寺时的人身安全。 许靖池没得到回答,便也识趣的闭上嘴不再追问,一路跟着进了后院,到了一处禅房门口。 他抬头往上瞧,禅房门口一侧挂着一块寸厚的木牌,上面写着三个金漆小楷:幽敬斋。 难不成这屋里是主人所说的贵客?许靖池心道:这位贵客真是好大的架子,竟然要等堂堂昭华公主亲自登门拜见不成? 暗自打量冷明烛神色,仍旧平淡无波,没有丝毫觉得不妥,他便更好奇那位贵客究竟何方神圣。 冷明烛立在幽敬斋屋檐下,抬头扫了眼上方碧蓝天空,白云如絮,鸟雀翩翩飞过嘶鸣一声响彻天际,她默然瞧了一会,挥手让华英和墨画退下,留下许靖池一人继续跟在身边。 许靖池满头疑惑:“属下不需要退下吗?” 冷明烛侧目瞧他,道:“你是我的贴身侍卫,走哪跟哪,难不成你忘记了?” “属下不敢忘记,但……”他顿了顿,犹疑问道:“主人一会要见贵客,属下跟进去会不会不妥?” 冷明烛:“不用担心,三长两短敲门就是。” 这下许靖池更是一怔,三长两短的敲门方式,一般来说蕴含特定意义,敲门之后需要对出暗号,而暗号则要由对接人双方私下制定,绝不会让第三人知晓。 眼下这般情形实在神秘莫测,他摸不清冷明烛是全然信任他了,还是又借着这事试探。思及先前云良阁她佯装醉酒试探的行为,至今还忍不住心里发慌发凉,伸出去触在门板上的手也随着犹豫不决。 “笃——笃——笃——,笃笃!” 敲完他放下手,转身回到冷明烛身后,虽垂头侍立,但全身都时刻紧绷,关注禅房动静,以便有情况时第一时间出手。 “公主殿下请进。” 这时禅房内传出一道平稳女声,那声音温婉轻柔,只觉天阔云舒,畅远悠扬,许靖池听了,也不得不稍稍按捺下心头不安。 冷明烛不多徘徊,推门进去。 迎面进去空荡整洁,只有一张方桌两把木凳,以及靠东面一张架子床和一面矮柜,再无其他家具物件,而床前木质地板上摆放着一双白底灰面的女鞋,鞋尖朝外。 冷明烛倒似习以为常一般,径直走进去,朝着那张架子床点头致意,轻声唤了一声“瑾姑”,随后端正地坐在其中一个木凳上,朝着许靖池招手把人叫到身边。 他依命令站到她身旁,暗自打量,才发现架子床上盘腿闭目打坐着个素衣女人,瞧其面容大约四十岁上下,身形挺拔,肩背笔直有力,一呼一吸之间绵长均匀。她单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便能瞧出她身上是有功夫在的,且不低。 许靖池微微讶异,不知道自家主人来见这样一个神秘的女人所为何事,虽然眼前女人不曾显露出丝毫敌意,但或许是因为习武之人与生俱来对强者的提防警觉,许靖池右手背在身后,左手垂在身侧,蓄力待发。 唤作瑾姑的女人不动,冷明烛也不急,一手托着下把撑在身前方桌上,笑吟吟道:“一年未见,瑾姑风采依旧,甚至更胜从前,瞧瞧这皮肤脸色,莫不是重返青春少年时?” 瑾姑眼皮不抬,“一年未见,公主气势愈发凌厉,言语眉眼间都透出往昔不曾见过的快意舒心,可是遇着喜事了?” “喜事……”冷明烛似乎在思索那算不算喜事,“近来发生的事的确不少,能算得上喜事的大致有两桩,一桩阜阳侯倒了,我这心里欢喜畅;二来,”她歪头瞄了身旁侍立的人一眼,意味不明地摇着头轻笑,不再说下去了。 她虽未说清言明,但语气暧昧眼神露/骨,说笑之间那宠溺之意毫不掩饰,饶是许靖池只能望见她一个纤丽背影,却也能察觉出她的意思来,顿时止不住扬出个涩然笑容来。 能被这位殿下亲口承认算是一桩喜事,实属不易,便连瑾姑也睁眼望过来,想要看看得冷明烛破例认可的人物究竟如何三头六臂与众不同。 但见这人一袭玄衣长身玉立在冷明烛身畔,姿态端正、神采奕奕犹如天神降世。瑾姑目光从下往上慢慢移到许靖池脸上,一双桃花眼炯炯含情,从额头到鼻翼到下颌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完美,这才轻缓点头,对这俊朗后生还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