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天(五)
他喉结上的血迹。 甜的。 他的喉结随之上下一动,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燥意。 他无法阻止他的自然反应,却只能拼命维持着神智的清醒。 此时此刻,她就坐在他的腿上,双臂环着他的脖颈,每一个举动,都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他却觉得她从未离他这样远。 即便触手可及,仍像是隔着层层叠叠的雾障。 他感受不到她自己心中的愉悦,反倒更像是一种......对他别样的讨好。 他倏然想起晏长舒的话。 她从前……也是如此吗? 在那些被困在天涯一隅中的漫长日夜,她害怕再失去晏长舒这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羁绊。 于她而言,欢好不是情之所至的水到渠成,也不是消解心绪的放纵手段,她只是在他的诱导之下,惯于以此法来佐证,自己是被人在意的那个。 见他不为所动,她缓缓抬起眼来。 他整个人笼罩在暖色的烛火里,剑眉被抹去了锋芒,显得分外柔和。 再往下看,是一双清明的眸子,没有沾染一丝世俗尘欲,就这样略带落寞与疼惜,静静注视着她。 她脸上笑容依旧,心中却猛然一揪。 她好想抹去这样的目光啊…… 好似那山中寺庙供奉的神佛,总是慈悲地注视着世人,任凭他们怎样闹腾,通通视作浮云尘埃。 只消一眼,便拂去了她的假面,看穿了她最脆弱的地方。 她下意识缩了缩揽着他脖颈的手,但内心的不服输仍是让她的手继续留在原处,故意侧首问道: “怎么?你不喜欢与我做这些事情吗?” “……你喜欢吗?”他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做这些的时候,你快乐吗?” 她怔了怔。 从未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甚至可以说,从未有人在乎过。 他们乐于看她在身下害羞躲闪,像是捕猎者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同时衬得他们自己,越发地高大起来;而之后的事情,则更像是捕猎者欣赏完毕,对猎物所有权的宣示,还是以一种不容她拒绝的方式;最后,再看着自己留下的痕迹,感到无尽魇足。 这个过程里,她快乐吗?她好像并不快乐。 因为她不快乐,所以,这一过程,才被叫做“取悦”。 她的眼眶顿时泛上了浅红,透着一丝伤恸,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她不想被他这样怜悯地看着。 这只会让她觉得,自己与他越来越远,陷在泥沼之中,是只能等着他救赎的那一个。 “你若是心悦我,为何还要推开我?你方才说的喜欢,只是在哄我?” 晏长舒的话,你是不是……在心中暗自介怀了? 只是最后一句,她没问出口。 “我不会要你做连你自己都不快乐的事情。” 他轻轻道。 ? 见她不语,他轻叹一声,带着她走回软榻前,安抚道: “你在这儿坐着,很快就好。等我雕完那朵芙蕖,我送你回宫。今日之事,我只当从未发生过。” 刚要转身,却被身后的人扯住了衣袖。 “等等!” 他微蹙眉心,转过身来。 她坐,他立,于是她抬起脸,有些无助地仰望着他。 明明是一张苍白的面容,唇却洇着刚被染过的嫣红,方才被他揉乱的几缕发丝在侧脸微微摆动,令他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 “怎么了?” 她的衣衫本就因两人方才的旖旎略显凌乱,抬起另一只手,便去扯左肩的上襦,他还未来得及阻止,只见她轻轻一拉,便露出了掩在衣下的肩头。 他目光所至,颈线、肩膀与锁骨,似一笔勾勒,宛若婉约的水墨。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他呼吸一滞,抬手帮她拉上了衣衫。 她又要去拉,他干脆按下了她的手。 “别闹。” 他的声音似乎在渐浓的夜里染上了些喑哑。 不知为何,瞧见他现下的反应,可比方才他眸中的怜惜让她更为畅快。 许是自己早已身在俗世之中,便见不得心爱之人仍高坐于神坛之上,能拉着他与自己一同坠落,反倒生出了一丝快意。 神怎么会偏爱她呢?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