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情凉(三)
林瑶垂眸望着眼前,不屑笑了笑:“是。娘娘怎会有妾的笔墨?” “这是我自陛下那处得来的。”她攥着其中一张,瞥了眼上面疏狂的字迹,而后静静注视着她,似要把她看穿一般,问道:“是你自己想入宫的?若你不愿,这些东西怎会在陛下的案上?” “是啊,娘娘说对了,是妾自愿的。”她眸子未抬,答道。 “为什么?” “这同娘娘有何干系?还是娘娘觉得,妾会因此夺了陛下的恩宠?不会的,妾无心于此。” 林瑶声音淡淡地,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没认出自己。 柳烟浔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失落。 转念又想,这样也好。 起码不会因自己之事而牵连到她。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端坐在另一端的林瑶。 她一如往常地偏爱绿衫,只是自青绿换成了低调的墨绿,仿若给从前勾勒上一笔浓墨重彩的夜色。 “我要当这个世上最自由的女子!” 记忆中,在星空草地上的那个声音,似要冲出脑海。 她实在很难想象,从前梦想着游遍天下的姑娘,兜兜转转间,竟和自己在这深宫红墙再次相遇,而后淡淡告诉她,是她自愿被困在这里的。 柳烟浔扯出一抹笑容,话锋一转,将几篇游志递过去: “本宫将这些游志细细看过,林才人看样子去过不少地方,塞北的大漠孤烟,西边的雪山碧湖,南境的丛林峡谷......本宫从未离开过京城,真是好生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娘娘没见过,反倒是件好事,见过了,便会觉得被困在一方天地间不得而出,是件多么悲哀之事。” “是啊,都说字如其人,写得出这样字的女子,本就向往自由才对。” 林瑶一抬眸,恰对上了她略含深意的眸子,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话与先前的敷衍之语自相矛盾,反被她抓住了漏洞,哂笑道:“娘娘聪慧,妾没装好。” “是林太常迫你入宫的吗?”她再次试探道。 “不是。”她摇了摇头,“娘娘莫问了,妾向往自由是真,自愿入宫,也是真。” “你既自愿入宫,便当知明哲保身之理。那么为何......今日要在御花园中,当众挑衅许贵人?” 柳烟浔稍稍侧首,目中带着些探究。 林瑶似笑非笑,反试探道: “娘娘瞧妾的性子,便知道妾不是一个好相与之人,况且林太常在朝中地位不低,妾当众挑衅,又有何妨?反倒是娘娘,为何要替妾出头?还将许贵人弄得如此狼狈,她定是要告到陛下那里去的。” 她挑了挑眉:“她尽情去告。” “说句冒犯娘娘的话,娘娘自个儿都懂得明哲保身之理,又无强大家族为依托,行事却比妾还张扬几分,妾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娘娘如此冒险?” 柳烟浔一时语塞。 她要如何说? 说她与秦瑶的故旧渊源?可她未必承认自己就是秦瑶。 说她与陛下达成秘密结盟,他要的便是她在后宫张扬行事? 细细想来,桩桩件件,竟无一可言。 林瑶见她不语,反而松快道:“娘娘并未与妾据实相告,那妾自也没有必要全盘相托。不过......你我萍水相逢,还是多谢你肯为我出气。” 说罢,她瞥了眼桌上散乱的宣纸:“这些游志,娘娘若是不喜欢,便帮妾烧了吧。时辰不早了,妾该回自己宫中去,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拨雪见殿门开了,忙转身去小厨房端了茶点走来,恰撞见林瑶离去,放下盘子,同柳烟浔道: “这林才人......倒是怪得很。” “你也瞧出她怪了?”她笑着同拨雪道,“你说说看。” “唔......她总给奴婢一种......是死是活,都无所谓的感觉。不然,怎会敢还未摸清楚众人脾性的前提下,贸然惹怒许贵人?不怕她强行以宫规处置她吗?若非今日夫人您强出头,将许贵人的注意转至您这儿,她若想惩治一个小小才人,那不是简单得很?甚至都不必知会陛下。” 她若有所思道:“是啊。正是这种恍若求死的态度,才让我好奇,她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什么恍若求死?你该不会是指自己今日在御花园中的行径吧?” 她话音刚落,便闻晏长曜的声音。 朝外看去,见他正信步而来。 还好没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