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歌(四)
瞬间清醒。 在右手即将脱力,千钧一发之际,他将剑抛至左手,收回剑鞘之中。 随即纵身一跃,翻身跳下山崖,借力单臂挂在一自石缝长出的树枝上。 “嗷呜——” 自山崖处传来狼啸,他垂下头,试图透过脚下的层层雾气,寻找落脚之处。 脚下只余树木山石,并无深潭水流,若是坠落,怕是要粉身碎骨。 他眉心蹙得越发得紧。 他不想死。 即便面对云岭的奇花猛兽,即便独身一人悬于山崖之间,他仍想拼命地活下去。 只因......他还想见到她。 想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她。 可惜,上天并未给他思考该如何活下去的时间,便又给予他重重一击。 崖上狼群似乎察觉他还活着,许是带着对他斩杀同伴的愤恨,一匹狼纵身一跃,重重跳在他所附着的树枝上。 那树枝承受不住大型成狼的冲力,“咔嚓”一声,自近山石之处断裂开来,带着他朝山下坠去。 “不好!” 他惊呼一声,拼力将树枝抵着山壁,迸发出几道火星。 这样,虽能稍稍减缓落下的速度,却依然无法扭转坠崖的结果。他挨着山石,难免一路刮擦磕碰,转眼间,身上已刮破了数道伤口。 他听见“砰”地一声,但并无狼的哀嚎,想来应是与他一同坠落的狼,已当场死亡了吧? 他索性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地府的宣判。 他重重砸下时,仿佛身体早已不属于自己,五脏六腑都荡在了一处,全身骨骼被人强行重塑,心脏疼得猛然一缩,口中涌上温热的血腥之气,一偏头,便吐出一滩血来。 竟然还没死。 他躺着大口大口喘气,余光瞥向身下,发觉自己正坠在那匹狼上,用它做了肉垫,才侥幸留了一口气。 他试图撑起身子,几番施力,却仍是站不起来。 干脆躺着不动,意识一阵儿一阵儿模糊,仰望着夜空中的星与月。 似有微风拂过,伴随着血液的腥甜与沁人的花香,黑暗之中,他彷佛听见了涔涔银铃的响声。 “将军,五日了。军中粮草已所剩不多,难道还要再等下去吗?”李砚泽凝眉问道。 “他还没回来。”晏长曜神色淡淡。 李砚泽后退一步,行了一个揖礼:“将军,且不论曹让是否会在山下作伏,单论云岭之上,便已是凶多吉少。小公子是否能安然无恙,还......” 言及于此,他止住了话头。 晏长曜眼中浮起一缕悲意:“早知如此,当初不如让他留于城中。不过,他被他教得......太过纯粹。若让他亲逢此景,怕是比死还不如。” “将军此言......何意?” 李砚泽愣了一愣。 他……终于想通了? “你那日说得对,我不能死。” 他转身下了城墙,往军中行去。 李砚泽急忙紧随其后。 只见他又抛下一句话来:“你们也不能死。” “将军是否下定决心?”李砚泽追问道。 他没回答,只道: “殷城家家闭户,回军中整顿人手,命其敲门,守礼,好声向百姓讨要粮草为先。” 李砚泽顿住脚步,望着眼前越走越远的将军,神情有些复杂。 他,还是不忍。 明明是那般杀伐果决之人,偏偏在这等事上怀仁。 可事情怎会遂他所愿呢? 既已下决心,那他......终还是会走向那一步的啊。 “叩叩叩。” 城中敲门之声四起。 有的人家闭门不开,有的人家高声叫骂。 难得有几户见城中几日相安无事,开了房门,警惕问道:“你们敲门做什么?” 士兵依晏长曜的吩咐,好声好气道:“老人家,您家中可有余粮?” 老人一听,便变了脸色:“滚!没见过你们这般厚脸皮的,攻旁人的城池,还要借旁人家的粮食!不如说你们是土匪,是强盗!滚滚滚!” 别的敲开门的士兵亦是如此。 “若不是你们与吴州交战,我家官人也不会不能与我作伴!” “呸!真不知道那皇帝老儿,有何值得你们相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