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六)
前营君臣间的剑拔弩张之势,完全没影响到后山这些从未研习过天象之说的少年们。 “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 陆今昀望着夜空飞星,轻声吟了句诗。 “这景致当真百年难遇,像是汪洋里溅起的水花!”季承安赞叹道。 “我看啊,更像是天上掉下的碎银子!” “哈哈哈!” 晏淮序听见她不同寻常的比喻,爽朗笑了笑。 “既然此景难得一见,我们大家也难得有机会共聚于此,不如,借这盛景,许个愿吧?若干年后,若我们大家还能再得见流星,必是愿望已实现之时!” 秦瑶笑吟吟道。 “好啊好啊!我先说!” 小惊华难得能插上话,忙抢着答: “我要变成全天下最漂亮的女娘!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还要!还要家里人疼我一辈子,为我寻到全天下最好的郎君!” “小屁孩,你才多大啊,想什么如意郎君呢?” 陆今溶笑笑,望着流星喊道: “我要做全天下最快乐的人!我要我的亲朋好友,永远都陪在我身边!” “嗯……我要文韬武略样样出色,平定乱世,不负家国!” 说着,晏淮序侧首与她对视一眼,郑重道, “亦不负她!让她永远开开心心!” “我!陆今昀!要成为爹爹那样襟怀坦荡的有志之士!清小人,锄奸佞,克己奉公,匡扶江山!” “我秦瑶,励志成为一代女侠!快意恩仇,浪迹天涯!当这个世间最自由的女子!” “我,季承安!终有一日,要立下赫赫战功,成为盖世英雄!再不能让旁人言,我家只知受朝廷恩养,却无一可用之人!” 晏淮序闻言,眼中划过一丝愕然: “承安,原来你……你不惜与你爹闹翻,也要执意一同随军,竟是为了这个。” 季承安随意一笑,双臂撑着草地,望天道: “是啊。你瞧我的名字,承恩的承,平安的安。我家以长房一脉尽数战死沙场之功,才换来的世袭勋爵。我爹给我取这个名字,本意就是希望我好好承天家恩养,平安渡过余生罢了。可又有哪个有志之士,愿意整日呆在家中,当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呢?” 见他有些不忿,陆今昀把手中酒囊递过去: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承安,只要心怀希望,明日可待。至于今朝,不妨大醉一场?” “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六人有说有笑,不知又过了多久。 虫鸣渐息,暮霭低压下来,将天地缝合成一块。 几滴雨落下,她伸手去接:“怎么突然下雨了?” “那咱们各自回营中去吧,当心惹上风寒。”秦瑶惋惜道。 无边草浪蒙上一层灰蒙暗色,几人依依惜别,打马而去,仅余下石堆中烧尽的炭火。 风一吹,便散尽了。 人生几许年华,能得好友知己共聚? 自此一别,恐难能再有欢聚之时。 转眼便是两年。 一场霜降之后,时断时续的雨不知下了多久,今日终于放晴。 自秋猎后的第二年春,吴州曹让便举兵北伐。 此人阴狠诡谲,晏长曜每每应对,虽不曾吃什么暗亏,却也没尝到过什么甜头。 两军你来我往,对峙许久,甚是耗费心力。 因前些日子连连落雨,陛下过了寒气,今日端坐在龙椅之上,裹着大氅,揣着手炉,仍是止不住地打颤。 “众卿可有事请奏?若无事,便退朝吧。” “陛下。”陆枕河执笏上前请奏。 “言。” “臣之奏请,事关战事。大将军与吴藩交战许久,早已摸透其元帅行战之风,现刚过农耕时期,虽是休战,却亦是良机。” 他躬身道。 “咳咳。” 皇帝咳了两声,目光落在晏长曜身上: “怎么?如今镇国大将军已经不愿自己开口同朕请奏了?咳咳……反倒要借托中书令之口?” 这话分明是在暗讽他们二人相互勾结。 晏长曜缓缓跪下道:“臣绝不敢藐视陛下。” 陆枕河圆场道:“回禀陛下,是大将军与臣闲暇时叙话,